如果江楚是个女孩儿,陈远也许会异想天开地猜一下平南王的小郡主其实没有死,他爹收留了小郡主,打算为平南王和宁阳城的百姓们报仇。
但江楚是个少年,而且年岁明显要比小郡主更大些,这又会是谁呢,竟让他爹如此看重?
……
萧楚和林之南几人从停尸房的阴影中走出,一眼就看到了身穿便服四十多岁模样的一个中年人,他身形微胖,表情威严,颔下留着整齐的短须,柳雯儿拽着他的袖子在那儿跟他说着什么,显然这就是兴远县的县太爷柳康业柳大人。
“大人。”
陈远作为县衙捕快,率先行了礼。
柳大人从女儿手里抽出袖子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萧楚他们,他表情有些莫测地问:“什么时候开始,堂堂县衙内院,成了小孩子的玩乐之地?”
“爹,都说了是我带他们来的,您别责怪他们。”
柳雯儿赶紧说。
“你闭嘴。”
柳大人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看陈远,“陈捕头,这几个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规矩了吗?”
陈远立刻跪下请罪:“属下知罪。”
他顿了顿,跟着道:“只是舍弟他们年幼无知,还请大人饶过他们这一回。”
“哼,年幼无知,我看未必吧?”
柳大人望向萧楚,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江少爷,听仵作们说,你们硬闯停尸房,是为了调查案子?那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萧楚与他对视,少年人虽尚未长身形瘦小,但对望之时气势却全然未被压制,他站姿挺直,色未变,回答时的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大人可知,赤眼魔人一案中,前面那些死者的尸体去了何处?”
“嗯?尸体不见了?”
柳大人眉梢一挑,一副故作惊讶地表情,望向旁边仵作,严肃道,“怎么没人上报这事!”
仵作慌忙跪下:“回禀大人,这、这这些天小的们也没进去看过,也不知道尸体不见了啊!!”
“原来如此,”
柳大人摸了摸胡须,无奈笑着看向萧楚,一派苦恼之色,“你看,本官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还是多亏了你们发现。”
“这些仵作说,是您下了死命令不准人进去停尸间,”
萧楚冷静追问,“不知是何原因?”
柳大人默然一会儿,忽而笑起来,他看着萧楚,语调缓慢:“江少爷这是在质问本官,怀疑本官吗?”
不直接回答,而是用反问句,显然是心虚了。
林之南在旁边抱着胳膊看戏,见此情景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
“柳大人认为自己不值得怀疑?”
萧楚也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嘲讽。
柳大人嘴角扬起的弧度微微下落了一些,眼中闪过不悦,却又强行按捺下来,他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哼道:“罢了,今日就当本官宽厚,不计较你们擅闯衙门之罪,否则按照律法,没人能逃掉这一顿板子!”
躲在萧楚身后的元宵一个激灵,面露惊恐。
柳大人摆了摆手,让人将停尸房倒塌的门重新装好,转头就要离去,萧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冷冷出声问道:
“那大人是否还记得,按照北齐律法,官员渎职、贪污、侵害百姓性命,传播巫蛊邪祟,又当如何?”
本要离去的柳大人身形一顿,然后猛地转身,他竭力维持的平和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破碎,眼中闪过几分狰狞凶狠,但很快又强行压制了下去,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后面的话语:“本官不知江少爷在说什么。”
“你当真不知?”
萧楚眼冷淡,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势。
柳大人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他死死盯着萧楚看了一会儿,点头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很好,很好。”
“本官这都是为了江少爷着想,日后您一定会明白,希望届时不要怪罪。”
“来人!”
他高喊一句,“把他们统统给我抓起来!”
四下里一下涌出数十名带着武器的衙役,这阵仗看得柳雯儿脸色发白:“爹!”
“把小姐带回去。”
柳康业看也不看女儿,挥了挥手。
柳雯儿挣扎着却还是被两个婆子强行带走了,环儿见状也只能跟着小姐快步离开。
元宵瑟瑟发抖地揪着萧楚的袖子躲在他身后,他长这么大哪儿见过这种阵仗,要是被抓起来,是不是还要挨板子?会不会砍头?
他抖如筛糠,几乎要哭出来,但是抬眼一瞧,却发现除他之外其他三人,情竟然都没什么变化。
萧楚、林之南、阿耶和陈远,面对重重围拢上来的衙役,全都还是原来的表情,除了陈远皱眉之余情略带思索之外,其他人该冷脸的还是冷着脸,该漫不经心地还是带着笑,事不关己地更是依旧面无表情。
“小椰子,这小胖墩就交给你了。”
林之南脑袋都没转过去地吩咐,“我得顾着我家阿楚,大哥你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