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白大概三十不到,一张脸同样保养得很好。虽然与燃灰五分相像,但他们气质迥然不同,夏淳白温和克制,季燃灰活力张扬,一般人并不会认错。
他看着季燃灰,眼复杂,蓦然道:“不,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燃灰笑容微微收敛,眼明显困惑,因为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原书受。
夏淳白并没有进一步解释。
看着季燃灰年轻俊美的脸,想到什么,他面色古怪几分。
那天,傅延给夏淳白发来消息,言辞恳切,说京城的叶先生包养了一个他的替身,那个替身恃宠而骄,竟然把夏淳白的资源都给抢过去了。
言语间尽是愧疚,说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傅延想追求自己,夏淳白是知道的,难免怀疑他有夸大的成分。但暗中查证一番后,发现确实如此。
叶如澜竟然暗恋他?
夏淳白的确和叶如澜是旧识,但他一直以为对方那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和自己顶多算是互相面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情况。
一想到叶如澜把季燃灰当作自己的替身,他就尴尬得脚趾动工。
而且心情很复杂,季燃灰竟然愿意做替身,说不定还要每天模仿自己。
这种有损尊严的事……
脑子里过了很多念头,夏淳白温声道:“新剧本我看过了,你很有才华。”
燃灰眨眨眼,礼貌道:“多谢前辈,其实我演技也不差。”
夏淳白:“……”
不知什么原因,即使季燃灰抢了本来属于夏淳白的资源,又是自己的替身,夏淳白却完全对他讨厌不起来,甚至因为对方理直气壮的话忍俊不禁,微笑起来:“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场所,气氛诡异得堪称和谐。
人来齐了,场地空间顿时显得满起来。
彭导先和夏淳白简单寒暄几句,直接进入正题,问:“你们二位谁先开始?”
夏淳白率先道:“他先来吧。”
出发点很善意,担心自己的表演压住季燃灰。
夏淳白的经纪人在旁边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为他着想干嘛,胆子这么大,连你的资源都敢抢,要我说,干脆直接让他丢个大人。”
夏淳白无奈地看他一眼,低声道:“慎言。”
燃灰听见了,唇边笑容照旧淡定,干脆起身:“彭导选吧,让我演哪段?”
彭导手里拿着剧本,视线锐利地盯住他:“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段。”
也是表演难度最大,情绪最怪诞荒唐的那一段。
燃灰眨眨眼,对目露忐忑的张绪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连剧本都没再看一眼,站到场地的中心,静静闭眼。
几秒后,才再次睁开。
睁开眼的那一瞬,刚刚还满目鄙夷的经纪人顿时惊疑不定地直起腰,夏淳白也微微睁大了眼。
季燃灰站在那里,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本该让人一看就联想到阳光灿烂的东西,但现在的他整个人正常又不正常,某种极度狂热而坚定的理想从他眼中熊熊燃烧,扭曲着一往无前。
形状优美的唇边还挂着微笑,这微笑像是后天锻炼出来的,弧度完美,却有种诡异的恐怖谷效应。视线带着澎湃的活力扫过全场,和季燃灰对视上的一瞬间,张绪头皮发麻,凉气从脊椎骨一路窜到天灵盖。
彭导却从惊愕中回,顿时激动得情难自禁,手边的水杯险些打翻,无声对旁边的编剧道:这——这就是苏寻!
下一秒,燃灰动了。
他摆出一个标准的拉小提琴起手式,指尖在空气中灵巧地跳跃,像是在无形的琴弦上纵情驰骋。
青年微微阂着眼,如痴如醉,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盛大的、和生命有关的表演中,
脚步随着脑中的旋律轻快旋转,像是一团献祭和理想主义的火,而这带着无数血色的火光终将把他自己燃烧殆尽。
经纪人目睹着这狂热的盛宴,惨白着脸,心里闪过一瞬念头:难道季燃灰真的和他的剧本里所写那样,是个疯子?
——不然怎么会这么像。
像是一瞬,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无声的一曲终了。
季燃灰放下手臂,仍然是拎着小提琴的姿势,静立在原地,默然不语。
鸦羽般的眼睫无声拢在一起,像是睡着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都瞪大了眼看他。
下一秒,青年终于抬起眼。
在张绪以为季燃灰又要发疯时,燃灰露出个灿烂的微笑,很有礼貌道:“彭导,我的表演结束。”
良久静默。
不知是谁率先回,四周鼓掌声雷鸣般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