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风起云涌,瞬间隆动。
“螓首蛾眉兮美目频盼…”
“巧笑?嫣然兮乱我心曲…”
他念一句情词。
窗外风云便附和?着隆动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猛,一次比一次更强,云水起伏逐渐变快,势如龙卷,极其骇人,好似要将人吞没。
如雷动一般,可未至惊蛰,怎会有雷?
“哈啊!”这天?象异状令余娴极度害怕,惨然抱紧了萧蔚,忍不住跟他说,“这风雨…太生猛了!”
萧蔚忽然虚起眸子?,问了一个令余娴更害怕的问题:“梁绍清唤你?阿鲤了,那我唤你?什么?”
怎么还记着啊?!他是真能?忍啊,忍到现在和?她算这笔账!记了这么久,说到底,是没听到想听的答案。
舫外风云隆隆,萧蔚逼问:“嗯?”
余娴险些哭出来,“唤…唤娘子?啊。”
萧蔚不置可否,抿紧唇沉眸,眸底隐有兴奋。
上游蓑翁垂钓,暴雨至时,篓中只得一条鱼,草棚中篝火架起,不见竹叉,也不方便出去砍伐,他便拿出长绳,将鱼五花大绑,绳端系在草棚四方柱上。而后取下?垂坠在棚顶的料团,为调味方便之故,蓑翁一直将这些调料团成球,便如珠串一般,此时拿下?来搓遍鱼身,再塞进鱼腹,小?火慢烤,耐心至极。待鱼儿熟透,再用一指将其自腹中挖出,可得鲜嫩美肉,肉间迸射水汁香蜜,如此才?尽兴品尝。
晶莹剔透的珠子?在舫中滚落遍地,碰到香炉,发出铿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余娴。
睁开眼,见萧蔚撑着额守着自己,并未睡去。手腕有些细滑的触感,她侧眸看去,发现萧蔚将他的几缕长发缠在了她的腕间,同时,她的长发也缠在了他手上,此刻十指相扣,发丝交缠。
两相对视,彼此不约而同地脸红了。
怎、怎么回事?余娴心想,自己脸红也就罢了,方才?不晓得谁那般悍然,跟着她一起脸红作什么?再抬眸偷瞄一眼,他不似伪装,耳梢竟然也尽数红透。
越看越怪,余娴捞起被子?,把半张脸都缩了进去,低声喃喃,“你?脸红什么?”
萧蔚抿了抿唇,“我、我也是……第一次啊,不能?害羞么?”语罢,他才?转过头?来,盯着余娴娇艳欲滴的脸,突然问道,“你?约莫睡了大半个时辰,睡得好么?”
余娴无声点点头?。
萧蔚又问,“歇息够了?”
余娴蹙眉,深思这句话。
下?一刻,她感觉舫外又有突兀的云雨之势正蓄势待发,风停雨歇才?过了多久?她惊疑地看向萧蔚。
萧蔚的喉结一滑,问她,“…可以?吗?”
第7章 云销雨霁。
这种事上瘾, 从前只是略有耳闻,如今被他三个字叩问心意,就忍不住将方才荒唐的场景尽数浮上脑海逐一过遍。
一时河水狭道处漩涡翕动, 亟待吞吐甘霖,看样子?,还得下雨。
那就继续下吧,她喜欢在这船舫上飘着,感受舫外狂风大作,暴雨瓢泼, 舫如摇篮,被动荡的浪涛拖着晃, 像浮在云端。
雨势转瞬倾盆,阴暗的天和幽谷的水相接一处, 颠倒梦幻, 教人分不清上下,哪边是天?哪边是地?只觉迷糊中这二者被调换了位置。天在水中?水在天上?分不清便统统罢了。
余娴记得方才萧蔚趁她疾兴时故意戏弄的仇,便拾起在榻上散落的绷带, 在萧蔚一双含笑眸的注视之下, 反把那些招数统统还给他。
舫窗绡帘被愈发大作的风雨卷起,就像是伸出了一只红酥手, 主动攀缠着风柱上天。绡帘主动攀缠的异动, 反倒给这场风雨惹得更为兴奋了, 而后猛搅漩涡,狂拂河水, 隆动不休, 异常激烈。
云销雨霁,山谷风歇, 凉意何多。
“你?到?底哪里学?的这么多怪的东西?”余娴坐在他怀里,疲惫地给他解左手的绷带,嗔怪道,“还说我话本?子?看得多?”
“春衫册有一些吧,我也是急习恶补。”他倒是很坦率,右手指尖绕着一缕青丝,用发梢轻轻挠搔她的肌肤,见她舒服得合眸瑟缩,不禁一笑,“你?喜欢就好?。”
午时将过,不下船总得吃饭。
余娴问他,“现在去找阿嬷他们吗?我们这个样子?……”过于狼藉。
萧蔚摇头,“等会?,自有人来送膳。”手上束缚解开,他缓缓坐起,一手撑在背后,一手揽着她的腰肢,摩挲腰上痕迹,拖着尾音撒娇,“明日再回去,好?吗?”
余娴瞪大双眼?,“开什?么玩笑?!”撒娇也不行。
萧蔚一愣,沉吟片刻,失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还可以做别的。譬如看风景、聊聊天什?么的。”
哦…哦…这么个事儿。她还以为都如这般的荒淫事。余娴满面通红,赶紧摇头掐灭邪念,“那阿嬷他们呢?”
“我在山后临近的客栈安排了住处,河畔也搭了暖屋,到?了晚间,留几个侍卫在暖屋,其他的人想要歇息了,便去客栈即可。暖屋中有火炉厚被和吃食酒水……舫间也有糕点,你?可以先垫一垫,我去拿。”他毫不避讳地踏在丝绒地毯上,脊背流畅的肌线脉络一览无遗,仿佛是刻意方便余娴看得更清楚,他一手捞起青丝,前垂在肩膀一侧,霎时那劲实坚硬的窄腰翘臀也曝露烟丝中。
待他端着糕点走回时,又将青丝拂在肩后。余娴也没有客气,方才沉迷于嬉玩,确实没有好?好?地整体欣赏过,此?刻远远观去,长身玉立,修挺如竹,胸腹交界处,肌肉紧密盘错成?络,全都留下了她的抓痕,红与白交错,血淋淋地颇具美感,肩臂偾起时,山脉悍硕,她瞪着一双眼?睛探究个没完。虽说萧蔚确实是故意的,但她这般直白,难免教人生?出一二羞怯。
糕点香甜,入口即化,余娴尝得出来,是药家的果子?与糕片,他们擅长以药入食,去除苦涩,使其味道更有草木鲜香,且有调理之效。坊间炒得最?厉害时,一块糕卖到?了二两?,足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是奢贵之物。
看来他早就预谋好?这一切了,饮食住处事无巨细。
余娴不再多问。不消多时,果然如他所说,就有小厮游船而来,送上膳盒,并不踏入,只敲响木板叩问示下,便退去。
雨后晴空如洗,正是日光最?盛之时,方过立春的寒意与日光对撞,生?出沁心的惬爽。
山中空寂久,良阿嬷和春溪都是健谈之人,不多时就和侍卫们聊熟了,打成?一片,帐篷里一簇篝火,足以让几个侍卫烤肉吃酒热闹一整日,谁也不愿离开这野趣之处,到?了夜间,更是主动留守于此?,让两?人去客栈放心睡下。
到?了客栈,看见周遭精细的陈设布置,良阿嬷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年轻人的那回事。春溪笑她老?古董,“阿嬷虽然是小姐的奶嬷,却不像成?过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