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陪阿娘去打首饰,我见?过不少玉石匠人?和木工,他?们好像真没有这般熟稔。”余娴沉吟问,“大爷以前学过?”
大爷摆摆手,有些脸红,挠头不好意思道,“嗐,年轻时讨饭的手艺!从前做工总要照看几个小孩子,常常给他?们摆弄这些东西,熟能生巧罢了?!哪有那么!”
“从来没听大爷说起过家里人?呢。”余娴转头看萧蔚。后者也?摇头,彼时他?是?令手下人?帮他?去雇佣管家的,手下随意雇了?一个大爷来,正因身家背景都干净,他?才?将其留下。
“因为?他?们死得早哟。”大爷并不避讳,只是?皱着眉回忆一阵,啥也?没想起来,“其实我也?有些不记得了?,有时候能想起些,知道他?们是?死了?,有时候又迷迷糊糊的,觉得还活着。嗐,我连自己?本?名都记不起,也?不晓得哪些记忆是?真,哪些是?假。反正我找不到家人?,就自己?出来做工,现在的大户人?家都不要外工,总觉得会?有异心嘛。所以我找了?许久,才?被家主雇来。其实我挺能干的,给人?当管家,也?当了?好几十年了?,脑子和记忆的这个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余娴笑出声,“我没有担心过。多亏大爷帮忙打理,我甚至从未沾惹家宅之事,还承您的好,落了?个贤名呢。”
“那就好!那就好!”大爷高?兴,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这木雕做出来,保准你喜欢!瞧好吧!”
萧蔚蹲下身,拿起稿纸接着细看,“难道别有特之处吗?”
“有啊!”大爷将木块在手中?掂了?掂,正待要说,又忽然皱眉,“我这会?儿说了?,还有何惊喜可言?俩主子别围着了?,快散开,我都瞧不见?光了?。”
余娴退了?一步,又忍不住关?心他?,“大爷,您都年过半百了?,弄一会?多休息吧,也?不急。去了?新府,不还是?您当管家么,届时慢慢做也?行。”
“只是?年过半百?我瞧着这么年轻?”大爷一笑,“我已经年近古稀喽!”
他?花发斑白,但精矍铄,腿脚也?很方便,不论是?走还是?跑都迅疾如风,若不是?自己?提起,谁也?不会?当他?是?个老人?。
“走吧。”萧蔚放下画稿,牵着余娴离开。
稍走至远处,萧蔚仍在沉思,余娴转头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问他?,“你怀疑大爷有问题,在撒谎打发我们吗?”
萧蔚摇头,“我只是?觉得大爷的画稿太过出入化,有些惊讶。”
余娴却不以为?然,“大爷都年近古稀了?,六十多年的画技,练成这样,岂不正常?我们寻常见?到的,都是?只有三四十年技艺的画师,包括我们自己?,画龄太短,并不成熟,难得见?一个老匠,当然觉得厉害得超出常人?。而且,我知道一些天赋异禀的画师,尚在孩提时,就有把控画线的力道与手感了?,大爷这个岁数,不稀呀。”
萧蔚颔首,“也?许是?我想多了?。”
“别说这个了?,既然你的手下人?要去麟南,帮我给外公带一封信吧!”余娴拉着他?往书?房走,“我想告诉他?,咱们升官封诰,发财乔迁的好消息!这样外公就不会?对?你有偏见?了?。呃,也?许会?更有偏见??”
萧蔚点点头,一顿,面色微滞,愣然问道,“外公也?对?我有偏见??有什么偏见??”
“噢,不是?像我阿娘那般针对?你,他?是?对?每个当官的都有偏见?。因为?我阿爹当官,阿爹拐走了?阿娘,他?不高?兴。而且外公原本?一直秉着陈家祖上的家训,不参政事的,如今却要给朝廷供应兵器,我们之前不是?猜测过么,现下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也?是?因为?阿娘去救阿爹才?促成的嘛,所以外公肯定不喜欢官场弯绕,也?讨厌当官的。”
转眼来到书?房,余娴坐到桌后,想找信纸,下意识拉开抽屉,一方匣盒压着一封信,信封醒目,有些眼熟,她想起些醉意朦胧时荒谬的事,抬手想去翻信,却另有一只手迅速地拿住了?上边的匣盒。余娴眼疾手快,同时与这只手压住匣子。
“嗯?”她微微挑眉,转头看向手的主人?萧蔚,见?他?色慌张,她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要抢信,而是?误以为?她要看这方匣子,蹙眉探究地盯着他?问道,“这匣子里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吗?”
萧蔚垂眸抿唇,登时双颊滚烫,耳梢发红,半晌才?抬眼,缓缓拿开手,哑声道,“无甚,你看吧。”
他?情诡异,清骨娇颜若妖。余娴很久没见?他?这样慌乱羞怯过了?,顿时心慌意乱,犹豫了?好一会?,才?打开匣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青绿色的发带。是?她昨夜捆束长发的那根绸带。
这……有何好藏的?余娴狐疑地执起,抬眸觑他?。
却见?萧蔚出地凝视着她将绸带拿在手中?的模样,双目赤红,并微微张口喘息。
她似懂非懂,恍惚间侧颊也?烫红起来。
直到下一刻,一股侵略性极强的麝香气味爬进她的鼻间。
她一愣,低头看向沾惹并散发出这味道的绸带,又偏头看向萧蔚,状似了?然,“…你熏的新香吗?”
萧蔚双目迷蒙,脸似滴血,本?沉浸在她低头轻嗅绸带的举动中?,闻言抬头,也?是?一愣,“…啊?”她不懂?她不懂?下一瞬,他?的眸中?掀起滔天的兴奋。
第章 心痒。
怎么?见他这幅情, 余娴迅速缩起脖子,转了?转眼珠,略显无措。
萧蔚的手侵覆上她的手背, 指尖迅速绕起发带,一圈、两圈、三圈……直将其?收入自己掌中。随后转腕摊开手,边划圆边后退,反将带子在她的臂弯上慢慢勾缠,压着欣喜的语气,颤声对她说道:“余姑娘,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秘密?直觉告诉她,这是她不?曾涉猎过的领域, 而?萧蔚正一步步引诱她踏足。
她的视线随着青绿带穿过臂下截断,再跳从手臂另一边续接, 一层层一圈圈, 带子轻轻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两端银铃垂坠,一端靠近她的手腕,向下虚空吊着, 摆晃出清脆的响声, 另一端则被萧蔚拿在手中。
她抬头侧望,萧蔚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此时正低首将唇凑到她的耳畔, 一只手从后方绕来, 捏住了?她的下颌,轻往下带, 示意她看着手臂, 而?他的另一只拽着发带,在她定目后, 稍稍用力拉扯——发带就在她的手臂上轻勒出了?痕迹。
附和绸带拉紧的一瞬间,萧蔚在她耳畔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哼。
余娴:?!
她恍然大悟,顿时咬唇盈泪,抬眸看向萧蔚。后者凝视着她,眼也似绿绸勾缠住她那般,频频拽扯,将她拉近。
这、这……她心乱如麻,想到他的荒谬,一边叱他疯狂,一边却将唇凑上去,亟待合吻。萧蔚垂眸盯着她美妙的檀口,忍不?住凑近,微启唇,很想亲。
强逼迫自己将视线落至一旁,看向她臂弯发带。
额间微发出汗,他咬紧牙关,默然片刻,稍抬头,将吻落到她的眉心。
余娴蹙起眉,睁开眼,不?解地?问:“你要成仙?”
萧蔚一愣,一声轻笑,温柔回她,“或许是成魔呢。”
余娴懂得其?中深意,心想着与他各退一步,红着脸干脆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萧蔚挑眉,低声道?:“你认输,我就用行动告诉你,我想怎样。”
听及此,余娴愤然将手臂上的发带取下来,侧目一看,萧蔚已慢悠悠地?探到屉中信封,将其?拆开,忽然就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有意无意地?扫着她的眉眼,颇有戏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