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关了消音设备,卿余嘶哑的声音简直要破窗而出。
“我什么都没等我什么都没等,”他痴笑着,语句不成章法,“哪来的毛头小子,快给我关起来!让他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人呢?!今天的财报在哪?!快给我——”
颠三倒四的疯言疯语伴随桌子被猛烈拍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江今赴又开了消音。
他像觉得乏味,眉目垂敛,自顾自地望了白墙:“窗户都没有啊。”倏忽转头,狭长眼底的阴郁寒意让人脊背一凉,“你还演什么?”
他逐字逐顿:“十五年了,季春芝许诺你的那些你等到过一样吗?”
季春芝,季家老太太的姓名。
卿蔷手撑在单向玻璃的窗台上,心脏像被细线紧紧缠绕,她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那些线断开。
卿余还在自说自话,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手腕上的血已经渗湿绑着他的皮质带,深棕被染成暗红。
“啊......”江今赴发出个无意义的音节,薄唇吐出沉冷的声线,“你知道已经过了十五年吗?”
一句话问得玩味,搭上他无愠的脸太容易击垮人的心理防线了。
卿余接下来的反应很像趁疯哭吼,江今赴又开了消音设备,卿余嗓子像被撕裂,嘲哳难听,破铜一般嘈杂。
江今赴却连眉都不皱。
甚至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带起一瞬凉薄笑意后,身子微微弓下,眉角一压,成了位寡淡的看客,听失了理智的叫吼,像在品林籁泉韵的管弦乐。
身周一切皆慵雅。
卿蔷觉得疯也是有级别的,就目前来看,卿余跟江今赴没得比,挺可悲,疯都疯不过别人。
她轻声问:“他是不是不知道我要来?”
王助:“您怎么猜出来的?”说完立刻反应过来失言,她顿了顿:“是不知道,他跟姜总商量的本来是不让您来的。”
“果然如此。”卿蔷叹道。
倒不是因为他表现的有点儿疯,而是他说有关季家那些诈人的话时,丝毫没有迟疑。要是知道她在,他肯定不会这么直白地问。
屋内卿余骤然无声。
几人目光都转去。
见他先是绷着脸:“我累了,”然后更剧烈地动起来,咧牙狠笑,桌子也有了起翻的趋势,“我累了我累了我累了!”
江今赴淡淡地笑了声:“季家也累了。”
“你该知道才对啊,”他似不解,抬指点在太阳穴,“卿家、江家,但凡谈了当年的事,就会发现不对,再往下查,不过是土崩瓦解瞬息之间,你还在庆幸——”
卿余突然开始大叫,连串儿撕碎的“啊”让人头疼。
“玩弄人心,”江今赴不受影响,“是最没脑子的事儿。”
他没有起伏的嗓音压过他,在坐直那一瞬黑沉沉眼里的阴翳骤晰,气压淬冰锁在卿余身上:“沈封是挡箭牌,季姝是保护伞。”
“而我坐在这儿,”他笑出来,“就是事实。”
作者有话说:
还会有一更,应该在三四点030,3章的话要大改了,前几次偷梁换柱应该成功让大家都看到了t^t
第章chpter?“卿卿身边有恶人,我心不安。”
江今赴一句话拿人命脉。
在“沈封”两字出来后, 卿余声嘶力竭的吼叫登时止住。
死寂突如其来,江今赴最后的笑腔更为摄人。
他骨节分明的手叩在扶手上轻敲,坐姿松散地靠着, 腕骨时不时漫不经心地一转,青色血管冷感:“你看,让你主动说, 你还不肯。”
卿余死死地瞪着他, 像在霎那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还使劲儿抠着桌缝, 指甲有了弯折的弧度。
“疑惑沈封?还是季姝?”江今赴与他对上视线, 淡戾弥漫到他四肢百骇,“你当你们能藏多深?”
“线埋得倒是早, 也挺机灵, 发现不对就把沈封推出来, 失败也没关系, 反正还有季姝挡着, 只要她在,季家总能翻身,”江今赴一哂, “说不定卿卿还会帮忙。”
说到这儿, 他微微侧头,眸子淡漠,暗含狠意:“可惜阴谋, 被太阳一照就灰飞烟灭了, ”他觑着卿余, 不辨情绪, “算子这场游戏, 挺好玩儿的。”
“咔擦”一声,卿余十指指甲均断裂到肉,鲜血直流,哀嚎随之充斥。
在外的王助看到这幕吸了口气,有点儿担忧:“江少的脾性,不太好相与。”她怕她家小姐受委屈。
“十指连心......”卿蔷说,“您放心,我才是睚眦必报的人,他不过是为我出了口气。”
真狠,季姝居然是诛她心的骗局。
屋内卿余已经冷汗直流,气息微弱,喉咙发不出声音。
卿蔷笑笑:“找人给他处理一下,能说话就好,让他一字一句地交待,不管用什么手段,”她朝王助颔首,“麻烦您了,我怕我来他撑不住。”
她的口吻让人不寒而栗。
小姐被身边人背叛,不,说背叛都算轻了,那个季姝很大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颗定山棋,王助担心归担心,但感觉她的担心没什么作用,斟酌片刻,没说什么,只叫人将卿余带走。
卿蔷低头发着消息,给云落,让他在她回来前把人看住了,绑也要绑死。
单向玻璃后,江今赴没收到带走卿余的请示,就见人被架走,心念微动,往外望了过去,卿蔷正好抬起头,看清他眼底不易被察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