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寡淡太多年,看见的非黑即白太无趣,卿蔷一笔浓墨重彩,激起他的侵略欲,独占与势在必得一时难以摁下。
冰酒划过咽喉,激起一阵烧燎感,聚在腹侧口袋的那张硬质证书处,又扎、又让人难耐。
因着酒劲儿,回去的路上江今赴并不好受,本该沉落的欲.望翻江倒海,他倒不至于在车上纾解,只背靠椅背显得懒散,目光却沉沉垂在指间学生证上的照片,当时不懂情.爱,只是起了兴趣,又被醉意放大,最后剩下四个字——
他想要她。
车窗起了簌簌的响声,路过花园,蔷薇牵着藤划过,少年沉静看了会儿,觉得有些遥望无际,开口:“停车。”
车窗降下,几朵含苞未盛的花闯进车内稍暗的空间,它们不知危险,被少年右手层层拨开,在中间被簇拥的、绽放的、极艳的花被折下。
他折得利索,花枝上的翠刺凭借寸劲儿扎破他的皮肉,像预兆了结局与后果。
江今赴面色未变,依然平淡,五指向上拢,娇艳欲滴的花瓣被迫合拢,沾了丝丝血迹,他勾了勾唇角,酒气让少年清冽声线变得晦涩:“卿蔷......”
回老宅后本打算回屋休息,无意瞥到藏酒室的方向却变了想法,他上三阶到最高层开窖,将花置于上方松手,瓣叶被打湿,清香萦绕满屋,酩酊酣醉拥着他松懒,看那酒绕蔷薇怔了会儿,才下阶去到桌旁。
靠桌倦怠阖眸,他在醉意里动笔,砚台里的墨洒在桌上些,将封条贴在已开的酒上,最后就像一切事了般懈散,仰在一旁的红绒沙发上醉了过去。
那时确是白齿清眉,不知情动。起初一眼只想探究,却被杜康添了墨,脑中混沌似明非明,真以为邪念占上风,蒙骗了他好多年。
江今赴撩吊着讲了个大概,卿蔷边听边猜边脑补,色挺复杂:“二哥,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当人。多少有点儿......”
她想了想,挑了个差不多的词评价:“病态。”
脸颊被脑子里的想法蒸热,她往后靠了靠,凉风扑上来些,她不经意地挪揄,“我在北城那会儿还以为你清风霁月,动了凡心怎么也该是一见钟情才对,没想到是见色起意。”
她旧事重提,江今赴也不计较了,散散地勾下唇:“是想让你留下,所以处处克制,不过——”他拖长尾调,驳了她的评价,“我顶多算是见意起意。”
卿蔷估计永远想不到她当时的昭然野望有多吸引他,江今赴漫不经心玩儿她垂下的发丝,只觉得人不抵冥冥。暗处的人再怎么算他们之间的仇恨纠葛,也拦不住天意与心迹。
卿蔷还有个问题:“老爷子第二天什么反应?”
“气得很,”江今赴似乎想起那时惨状,敛眸无语,“我还没醒,他就让人拿那坛酒浇了我一身,说我不知轻重、没分没寸、鬼迷心窍。”
卿蔷刚见过江老爷子不久,画面就浮现在脑海里,她眨眨眼。
江今赴瞥她眼:“想笑就笑吧。”
卿蔷不客气,真笑得没心没肺,还要抽空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我醒了,反问他怎么了,”江今赴答,“他大概觉得我当时不太可能跟你有交集,以为我就是喝多了,就气那坛酒没了,板着脸让我重写。”说到这儿,他黑眸有了难得的庆幸,“还好我前一晚把你证搁在了纸下面忘拿,不然得提前几年出国。”
“真是还好,”卿蔷假模假样地跟着附和,她又有点儿好,弯唇望他,“如果现在让你写呢?”
她眸子明定透亮,眉梢揽了清冽月光,潋滟着清泉,之前也难免去想,她看他只会一直带微霜,那样也好,看着就好,现在不得不承认人还是贪。
江今赴:“现在——”
“嘭!咚咚!噼噼啪啪!”
卿蔷一怔,江今赴漆黑眼里倒映天际烟花,她没回头,就着他的眼睛看夜色被灿烂晕染,遥遥明亮。
江今赴低了些头,缓缓靠近她,烟花声不断,震的人心跟着搏动,他唇贴上来,是一触即分的吻,也是这些天内第一个吻。
再无间的接触也有过,但卿蔷确实在一瞬间沉溺于他微凉的气息,他眉目盛情,喉结含了几个字,裹着缱绻滚出。
“愿以我身酿卿酒,江江可渡相赴求。”
我知你对自身追求遥无止尽,便想护在你身周,哪怕要渡千江万河,也让你到达想去的地位。
卿蔷没想到他的意思,只听了字面的,还只听了前半句,怔了怔,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劲:“二哥,你这风尘气太重了。”
她眯眯眸,戏谑道:“知道的当你是高门大院的子弟,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花街柳巷出来的呢。”
江今赴觉出她想茬了,也不解释,退开点儿距离,黑眸一寸一寸把她全身上下扫了个遍,最后停在她腰下不可说的位置,眯眸,意态轻佻:“能酿出来吗?”
卿蔷耳侧的红被月亮出卖了个全,偏偏她比他看起来还轻慢:“是你酿我吗?”她走到他肩侧,吐气到他脖颈,“我觉得是我酿你啊,二哥。”
她胜负欲向来不低。
谁酿谁也不是当下能分的,江今赴被她的风情勾得没办法,掐着人脖颈又推回到眼前,意有所指:“卿卿,别只看当下。”
言下之意,她现在撩拨起来的火他都攒着。
卿蔷挺无辜:“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江今赴无言以对,服软似的“嗯”了声,摁了下她脖颈上的红痣,说起正事:“有几家做空机构最近就会下手。”
“我会提前联系,控制空头回补,”卿蔷情一收,自语,“看来最近得盯一下公开市场了,看看谁在蠢蠢欲动。”
“估计抓不出来,毕竟藏了那么多年,”江今赴眸光沉了沉,“不出意外在宴会的后几天,会有人找上门。”
“那就等吧。”卿蔷声音轻飘飘的。
接下来的几天转瞬即逝,不出江今赴所料,公开市场上哪怕有借入卖出也是敏锐的散客,但当个股与市值跌涨浮动还不太明显,风还未起,倒是有几个交易策略师联系了融星,想探探江今赴的意思。
“他们又想获利,又不敢以小博大?”卿蔷轻声嘲弄,“这些年基金越发没胆子了。”
江今赴淡声:“快了,等看见象,蛇自然会张口。”
卿蔷悠悠望去,他正倚在门口,顾忌明天赴宴被有心人跟着,他索性提前一天回主宅。
卿蔷笑了笑,喊他:“江二。”
锋芒又藏,含讥带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