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玲珑睡醒后大发脾气,将花瓶等物都砸了,才把那些下人赶走。她不打算妥协,一步步走出院子,下人想拦,又不敢对她动手。
至少明面上,侯夫人没有苛待儿媳,纵容下人教训她这种事绝不会发生……至于抄经吃素之类,那是周淑宁自愿为夫君祈福。
院子外闹得不可开交,有人跑去给侯夫人报信。还有人哀求:“夫人,您不要为难奴婢,先等一等,看夫人的吩咐。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全都在侯府当差,要是您非要强闯,他们全都会被罚。”
侯夫人还没过来,小径上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侯爷的亲弟弟赵平。
赵平身边跟着几个美貌女子,打扮不像丫鬟,应该是他的妾室通房。他饶有兴致地问:“这是怎么了?侄媳妇,下人欺主,直接教训便是。”
高玲珑一福身:“劳烦二叔。”
赵平顿时乐了,要知道,以前侄媳妇看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远远就要避开。实在避不开,请安时也乖巧得厉害,从不肯与他多说。
他眼一转,挥手道:“把这些阻拦世子夫人出门的人全部发卖!”
话说出口,心里乐开了花,若是没记错,这些可都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手。
他身边的随从立刻跑了一趟,没多久就带过来一群护卫,要将那些人押走。
侯夫人的人自然是不肯走的,两边僵持不下,各有各的理,闹得不可开交,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这边在吵闹。
赵平眼一厉:“全部绑了,堵嘴送走。”
周淑宁是女子,盯着她的人多半都是妇人,赵平那边又都是男人,一阵吵嚷后,那几个婆子已经被捆着从偏门送走。
这时候,侯夫人才赶过来。
昨夜折腾到大半夜,她回去伺候侯爷,将人送走才睡下,这个时辰起来,还是惦记着要给婆婆请安。否则,她还躺着呢。
还隔着老远,侯夫人就察觉到了不对,禁足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她的人一个都不见。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赵平是丝毫不觉得有错,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恶奴欺主,我看不过,让人将他们绑了发卖。嫂嫂,这件事情本来该告诉你一声的,当时我太生气,没来得及,嫂嫂别怪我越俎代庖就好。”
卖了?
侯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气晕了去,那里面有两个还是她的陪嫁。另外两个也是她到了侯府之后一手教出来的,只忠心于她一人。
在这样的富贵府邸,想要找出忠心不二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快,去追回来。”
赵平呵呵:“嫂嫂,你是没看到她们有多凶。我劝你别追,小心哪天她们欺到你头上来。”
侯夫人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赵平耸耸肩:“算我多管闲事。侄媳妇,你摊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婆婆,太可怜了。当初你就不该嫁……嫁进来就守寡,这三年过得跟庵堂里的姑子似的,年纪轻轻的……啧啧啧……”
一边说,一边摇头。
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挑拨离间。侯夫人暴怒:“二弟,住口!”
赵平懒得听她说教,抬步就走。
高玲珑出声:“二叔,我这有件事要告诉你……”
一瞬间,侯夫人头皮都要炸了。
如果周淑宁真的知道了儿子还在世,又把这事告诉赵平,赵平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出儿子的所在。到时事情真相大白,这世子之位肯定是留不住了。她厉声喝道:“淑宁!”
情绪这般激动,本来不觉得侄媳妇有什么要紧事的赵平顿时来了兴致:“何事?”
“淑宁,你是世子夫人!”侯夫人厉声强调。
意在提醒。
高玲珑振振有词:“我受够了。”
侯夫人强压下心头的焦躁和怒火:“你想要什么得说出来我才知道。”她又催促:“二弟,这里是淑宁的院子,你最好别在这里多待,省得惹人议论。”
赵平看看嫂嫂,又看看侄媳妇,忽然笑了。他也不强求,抬步就走。
他那一笑,笑得侯夫人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婆媳两人重新回到屋中,地上的狼藉已经被丫鬟收拾。高玲珑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中绣着桃花的帕子。
她老在在,侯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万一周淑宁还不知道儿子活着的事,她主动提了,岂不是不打自招,白白落人把柄?
她试探着问:“你想跟你二叔说什么?”
高玲珑笑容意味深长:“就是你想的那样。”
侯夫人:“……”哪样?
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差池,这没有外人,她恼羞成怒:“好生说话!”
“你们都没好好说,非要我毫无隐瞒,未免太过分了。”高玲珑伸手一指:“我不想看见你。还有,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请安,祖母那边也一样,至于要怎么瞒过她老人家,你去说。总之不能让她老人家对我生出恶感。”
侯夫人面色难看:“我入门二十余载,每日都去请安,风雨无阻。说难听点,我连自己都告不下假来,哪里能帮别人?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是你们在为难我。”高玲珑似笑非笑:“我好好的未嫁姑娘,被你们折腾得跟出家的姑子似的。还将我族谱上的名字都抹去了,你们这哪儿是报恩,分明是报仇。话说,你们夫妻俩夜里睡得着么,就不怕我爹入梦来质问?”
不提恩情还好,一提起来,侯夫人就满心憋屈。脱口道:“又不是我让他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