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大厅和人潮汹涌的走廊,“你确定要现在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
邢司南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身体力行地给出了答案:“是和那天那几个来找你的人有关么?”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碰巧在走廊上遇见了。”
“……有够巧的。”楚白小声念叨了一句,随后无奈地摊了摊手,“嗯,以前的一些……不怎么美好的黑历史,被他们翻出来了。”
“黑历史?”邢司南重复了一下这个过于简略概括的形容,“哪方面的?”
“……说来复杂。”他们此刻身处在狭小的电梯笼厢内,和一群情焦急,手里攥着各式各样单据的路人关在一起。楚白不自觉地往邢司南的方向靠了靠,心情也变得和当下的形势一样复杂起来。
邢司南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没说什么,抬手将他护在了自己怀里。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后,楚白放松了一些,继续道:“不过,这里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邢司南“嗯”了一声。
很少会有人选择在公共场合公开讨论自己的私事,如非必要。电梯下行的速度慢得简直让人心烦意乱,手机铃声突兀地在电梯里响起,随后,紧挨着他们的某个中年男人将单据和药胡乱一塞,手忙脚乱地从工作服口袋里翻出正在嗡嗡地震个不停的手机。
他带着浓重的口音开了口,扯着嗓子道:“喂,喂喂——有什么事?我在医院!”
楚白略微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电梯上的数字显示屏,以期能早点离开这个牢笼般逼仄的地方。
中年男人全然不顾周围人或惊异或嫌恶的目光,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嚷嚷道:“什么?!又要钱?上周才刚刚给你打了一千!你知不知道你妈都病得了快死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来看过你妈一次?!”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中年男人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忽然恶狠狠地怒骂道:“滚!你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我和你妈上辈子犯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叮——”
电梯门打开,电梯中的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涌出了电梯,像是生怕被男人的怒火所波及。邢司南拍了拍楚白的肩膀:“走吧。”
楚白回过,跟着邢司南走了出去。男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乃至于最后完全消失。沉重的电梯铁门再次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医院里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或面临高昂的医药费望而却步,或被迫面对生老病死的无常规律,或被囿于病房的方寸天地不得脱身——如果说众生皆苦,那么医院就是这些苦痛的具象化体现与放大,人世百态与炎凉,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楚白沉默几秒,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道:“我跟我亲生父母的关系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