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骨头可真是够硬的。”他听见清道夫的声音,闻到风里传来的、遥远的血腥气,“你知道么?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我们给他注射了大量的安非他命,然后打断了他的肋骨,一块一块地削掉了他膝盖以下的肉,砍断了他的手指,敲碎了他所有的牙齿,看着他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而陷入昏厥……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说出你的名字。”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张脸,那样的眼……他的身上已经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了,但他的眼……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负罪感。”清道夫微笑道,“真怪,明明我从三岁后就再也不会为什么事情而感到抱歉了。”
他听着被风裹挟的、沉痛的哭声,心里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似乎碎掉了。那些从未愈合的沉疴和旧疾,被生生挖出来,带着新鲜的、腐烂的血肉,重现于天日之下。
……原来人愤怒悲伤到了极点,是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只会木木地站在原地,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无声的嘶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他的脸,楚白一开始以为是血,摸了一把以后才发现是眼泪。
总是带着笑的傅时晏,经大条又无比细心的傅时晏,将他举高高过头顶的傅时晏……那些都逐渐离他远去了,他看见傅时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眼还是如他们初一般清亮。
“小孩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俗称你爸。来,先叫声爹听听?”
“楚小白……以后的日子,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说真的,你应该谢谢我。”清道夫语带笑意,“毕竟,是我结束了他的痛苦,给了他一个痛快。”
“……闭嘴!”楚白睚眦欲裂,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暴虐与杀戮欲。他看着清道夫的方向,一字一句道,“我会……杀了你。”
“无论你跑到哪里,无论你在缅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那个想法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倒了其他所有的一切,以至于等楚白回过来时,他们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他重重一拳打在清道夫的鼻梁上,清道夫捂住鼻子踉跄后退。楚白追上去,单手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在了护栏上。
他手指发力,力道大的像是要拧断清道夫的喉管。清道夫挣扎了两下,抓住空挡,抬起腿狠狠地踹在了楚白的腹部。
楚白被他踹的向后倒去,清道夫一抹嘴角的鲜血,提着楚白的衣领将他摁在了栏杆上。楚白上半身悬空在桥外,清道夫压着他,阴狠道:“你想给他报仇?下辈子吧——”
楚白脖颈的青筋凸起,求生的意志使他死死地抓着护栏,指甲在护栏表面留下了一长串灰白色的刮痕。清道夫一手掐着他的咽喉,膝盖顶住他的腹部,另一只手握拳砸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