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弯了眼眸,扑入青年怀中:“真的吗?”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嗯,想去哪里吗?带到不下雨了,我们便去。”姜婳被青年抱在怀中,闻言抬眸,思考许久之后,她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很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陪娘亲几日吧。娘亲这些日子忙着制香,我们可以进去打打下手。”
说完,少女的眼睛中像是缀了星星:“丞相大人来打下手了呢......”
青年俯身,用鼻尖抵着少女的鼻尖,温声道:“小婳若不喜欢,我便不当。”
姜婳一怔,伸手将他的嘴捂住,有些不敢看他了。但是两个人原本就是对视着,彼此的眼如何都避免不了,姜婳怔了片刻,轻声道:“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不要胡说。”
她有些沉默地将自己靠近谢欲晚怀中,双手紧紧地搂住面前的青年。她不知为何眼睛有些红,因为她还是不太能明白适才那一句话代表着什么。
她不希望他为自己放弃那么多东西......她从未想过的。
他口中提到的东西,已经不仅仅关乎情爱了。她只是希望他爱她,她从未想过他要为了爱她放弃他的整个世界。即便她从未亲眼目睹,但是她知道他年少称相,即便他心思深沉天资聪颖,也定有旁人见不着的苦楚。
她将人搂住,轻声重复了一遍:“谢欲晚,我无需你这样。”
许久之后,她被他回抱住,青年清淡如雪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婳,我适才所言,没有一句胡话,丞相只是官职。小婳想同季夫人一同去江南,那我们就去江南,小婳想看江南的雪,那我们就去看江南的雪。小婳想在江南开两间小小的铺子,那我们就开两间小小的铺子。两间都亏欠都没关系,我们有很多很多钱。小婳便是开两百间铺子亏上一生,也亏不完。上一世小婳成全了我,这一世我们去做小婳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青年温柔地说着,将人扣入自己怀中。姜婳不知何时眼眸已经红了,泪滚在青年的雪衣上,她说话带着哭腔,声音很小:“谢欲晚,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知道她不想留在长安,知晓她想带娘亲去江南,知晓她想开两间铺子担心亏损,还知晓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事情。
少女温热的泪珠打湿了青年的衣衫,她伏下身子,低声地哭着。
青年温柔地看着她,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乖,晚上了,别哭好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晚上说这种事情,下次我们在白天说好不好。别哭了,乖。”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脸凑近她的脸,一直轻声哄着:“我们去江南好不好,上一次不算,这一次带着季夫人一起去好不好。”
姜婳红着眸,在一声一声的轻哄中,止住了泪。她望向谢欲晚:“......可是我不想。”她不会因为谢欲晚放弃同娘亲一同去江南,她也不希望谢欲晚因为她放弃多年来谋划的一切。
所以人真的很怪,她前世乃至今生都想看见确定的爱意,看见无条件的选择和偏爱,就像曾经她在姜玉莹身上看见的爱一样。
她会区分‘好’和‘爱’,会哪怕在泥泞之中也想要追求,可当他真的要为她放弃一切时,她又舍不得。
外面夜色已经很深了,如何也要回房了。姜婳牵住青年的手,轻声道:“我们明日再说好不好。”
她曾经在话本子中看过,相较于白天,夜晚更适合表白,因为在寂静或喧闹的夜,人的情绪会随着夜色蔓延,会变得没有那么理性,会被情愫左右思绪。
现在是夜晚,她希望他好好想想,毕竟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白天。
外面的雨还未停,谢欲晚撑着竹伞,一路将姜婳送了回去。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牵着手,静静地听着雨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临走时,姜婳踮起脚,亲了谢欲晚一下,弯眸道:“谢欲晚,晚安吻。”
青年淡淡一笑:“好。”
将少女送入屋子之后,青年撑着伞看了一会便离开了。还未走远,他就被晨莲叫住了。晨莲带着谢欲晚到了一处临近的院子中,将莫怀同他讲的事情同谢欲晚一一说了。
晨莲弯着眸说着,即便说到‘天子崩了’时,也一直弯着眸。待到晨莲停下时,空气都安静了一瞬。晨莲向着昏暗烛光下的谢欲晚望去,青年一身雪衣,上面不知何时溅了些雨点,都是右边肩膀那一侧的,远远看去,像是湿了一片。
青年沉默许后,终于淡声问了第一句:“莫怀何时同你说的?”
晨莲手停了一瞬:“晚膳前后。”她有些不开心,所以也忘记是晚膳前还是晚膳后了,不过这应该也不重要。
青年垂下眸:“嗯,知道了。”
听见这一句,晨莲便知道自己可以下去了。她弯了眸,她就说,根本不重要。她转身要走的那一刻,身后传来青年淡漠的声音:“不开心吗?”
一瞬间,晨莲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但是她耳朵很好,生不出‘幻听’这样的病。她转身望向公子,弯着眸道:“没有。”
“因为莫怀吗?”青年的声音很平淡。
晨莲眸怔了一瞬,轻声道:“公子,小姐没有说过你很讨厌吗?”
谢欲晚摇了摇头:“没有。”
晨莲:“......”
她坐在了桌子边,双手撑着自己的脸:“这么容易看出来吗?真的这么容易吗,那、那莫怀为什么看不出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她问公子能够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但是灯火昏暗,晨莲就这么问了。
一身雪衣的青年翻着手中的书,是他适才从书架上抽的,他一边看着一边道:“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句话说出口,对面的少女明显松了一口气。谢欲晚望着,平静道:“那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晨莲眨了眨眼:“他不吃我做的鲜花饼。”
“用鲜花包着面粉的‘鲜花饼’?”青年声音很淡,甚至没有取笑的意思,就像是很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
晨莲小声反抗:“这一次是用面粉包着鲜花了......小姐同你说的吗,那一次是做的有些难吃。”
青年闭上了书,清淡道:“今天的就不难吃了吗?”
晨莲:“......”真的没有人说过公子很讨厌吗?她犹豫了一瞬,轻声道:“好像还是很难吃。”
谢欲晚望着外面的雨,淡淡道:“莫怀平日都吃橘糖做的东西,不好吃的东西他不太会吃,不过你武功比莫怀高,你直接强行让莫怀吃就好了。”
他望着晨莲,没有说出最后一句。
那样莫怀就不会还不知道你喜欢他了。
饶是一向觉得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晨莲,听见这一个法子,都怔了一瞬。她突然又有些想吃自己那做的很难吃的鲜花饼了,要不然好像有些平静不下来。公子真的在认真给她提建议吗,她真的会这么做的......
晨莲有些迷糊地出去了,出了门,身后传来青年清淡的一声:“撑伞。”
晨莲撑开了伞,觉得如何也要去寻两三个鲜花饼吃一下。她似乎真的......想按照公子说的做了,不可以吧,寒蝉有对橘糖这样做吗?寒蝉......寒蝉和她不一样,寒蝉做的饭很好吃,她虽然没怎么吃过但是也是知道的。
走了一段路,晨莲才反应过来,她、她不是在因为莫怀没有吃那个鲜花饼生气呀。怎么骗公子还把自己骗进去了。
又走了两步,晨莲蹲了下来,不是为鲜花饼生气,她在为什么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