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被他牵着,她走的并不快,他便一直默默跟着她的脚步。姜婳望向远处,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就在这时,山寺的钟响了起来,响声贯彻山上山下。
姜婳原本想问什么,听见这一生钟声,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她望着远处,一旁的青年一直看着她。
到了山上,带他们的僧人恰好是上次那个小僧,小僧见到是他们,又见他们牵着手,一,时下虽然民风开放,但其实在外非夫妻还是会避讳些。小僧不由道:“两位施主是来求姻缘的吗?”
姜婳摇了摇头:“不求姻缘,我们想去看看后山那片竹林。”
小僧道了一句‘阿弥陀佛’,轻声道:“两位施主同小僧来。”
一路都是熟悉的景色,姜婳看见茂密些的梧桐树上许多红布条还是湿的,看着摇摇欲坠。果然,下一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枝丫就落了下来,上面缠着的三四个红布条,也都滚入泥中。
小僧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轻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走过。
姜婳望着泥里面的红布条,下意识牵紧了身旁人的手。
谢欲晚平静地看着身旁的少女,许久之后,看向了一旁的莫怀。莫怀心中知晓,待到他们走后,上前去将掉落的红布条清洗干净,再重新系在了高处。一时间,一阵风吹来,树上的红布条全都飘向风吹的方向。
莫怀眸色深了一瞬,洗干净了手。
*
姜婳并不知晓这些,她同谢欲晚一同随着小僧到了后山。再走了约莫半刻钟,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姜婳抬眸,便看见了面前的一片竹林。
看见竹林的那一瞬,她不由轻松了手,整个人有些呆愣住。她面前那一片竹林,一半郁郁青青,一半枯黄得恍若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言语这种感觉,只能茫然地望向谢欲晚。
青年也正看着她,见状,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
姜婳松开他的手,径直走到了那枯黄的一片,她没有太管顾衣裳,直接蹲了下来看竹子的根。她又用手摸了摸竹子旁边的土,可一番看下来,她寻不到问题。
她从前只养过些娇贵的花,不太懂如何养树。
谢欲晚走到了她的身后,见她眉目之间满是担忧,等到做了许久事情之后,抬眸望向他:“谢欲晚,他们是不是病了。”
他怔了一瞬,随后淡声道:“......可能。”
姜婳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有些不懂,为何独独病了这一片,那一片却又好好地,明明都生长在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土壤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雨水。
现在却一边郁郁青青,一边满目枯黄。从远处一眼看去,只觉得泾渭分明。
姜婳有些心疼地望着面前的竹子,轻声道:“谢欲晚,我们明日去山下请个大夫吧,给竹子看病的大夫叫什么,花匠,寻个经验丰富些的,如此怪异,一定是患病了。可能是虫,或者......”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目光柔和地又摸了摸。
这一次他们没有住在竹林后的庭院中,姜婳心中想着明日寻花匠,谢欲晚则转身望了竹林一眼。就这一眼,青年向来平静的眸多了一分波澜,适才小婳抚摸的那一处枯黄,叶子......变绿了。
小僧也发现了,才想出口,被他用眼止住。
他前面的姜婳还是轻声说着去哪里请花匠的事情,他手轻微颤抖地牵住了她的手。
“谢欲晚,松开,我没有洗手,沾了泥土。”少女笑着轻声道。
听了这句,他不但不松开,反而将她的手扣紧。姜婳垂下眸没有说什么,唇边却含着笑意。
两个人漫步在山上,一直到了小溪那里。
带路的小僧适才便走了,晨莲同莫怀去安排寮房的事情了。此时就只有姜婳和谢欲晚两人。
可能因为前两日下了雨,今日虽然天气晴朗,但是也不太热。看见小溪,姜婳牵着谢欲晚走了过去要洗手。
沾着泥土,虽然浅浅一层,甚至看不出来,但是还是不太干净。
她蹲下身,望向身前的人,洗干净手之后,突然笑着将一捧水洒了过去。他丝毫未躲,水湿了他一部分的雪衣,他温柔地看着她。
姜婳本来在轻笑,看见他的衣裳真的被他洒湿了,不由笑得大声了些。
她一边笑,一边打趣:“原来谢夫子也有这么不聪明的时候。”说着,她将他拉了过来,认真地将他的手也放入小溪中。溪水清清凉凉的,很适合夏日。在水中,姜婳的手指轻轻敲着谢欲晚的手。
青年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有一种如玉一般的苍白。
平日里他的手本来就凉,如今浸在溪水之中,更是冰凉了些。姜婳的手指轻轻点着,水流从他们两个人的指缝间穿过。
姜婳轻声笑着,同青年那双眸对上。
远山寺来往的人很多,今日不热,所以后山溪流这一处的人并不多。她们的身旁,只有四五个小孩,正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不远处,一个小孩口中正倒出着:“十五、十四、十三......”
周围还有小朋友的嬉闹声。青年低头,用干净的帕子将少女的手上的水珠擦干净。
小孩还在蒙着眼睛数着:“十、九、八......”
溪水边传来清凉的风,吹起了姜婳额边的碎发,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少女俯身捡起了被吹落在地上的帕子。
数数的小孩有些耍赖,听不见同伴的声音后,便放下了蒙住眼睛的手:“六、五.....”
不远处,夏日灿烂的阳光下,少女抬起眸望向身侧的青年,轻声数着:“三、二、一......”
远处突然绽开了烟火,像是放错了一般。
青年俯身吻住了心爱的少女,像是远处那错落的烟花。他们在嘈杂和吵闹声中,共享有关这世间一切的跃动。
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