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往复,她终于缠好了青年一身的绷带。
缠好之后,她的手已经满是血渍,她也没有去清理,只是垂着头。
少女的不开心很明显。
青年一怔,先是拿过了一旁干净的帕子。
就像那日在牢狱中一般,他轻轻摊开她的手,用湿润的帕子一点一点擦拭掉少女手上的血迹。
青年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泛着一种如玉的白。
姜婳低垂着眸,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她望着青年的手,一种莫名的委屈泛上心头。
她问过他那么多句‘疼不疼’,他永远轻描淡写。甚至她要做什么,他便直接陪着她去做了。
这几日采花、酿酒,那些需要做起伏的大动作的事情,他的伤口是不是都会疼。为什么宁愿疼都不愿意同她说一声。
明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即便是......即便是为了让她欢喜,也不应该是这种法子。
她不需要这种欢喜。
只是同她说一声,便这么难吗?
甚至她今日问他时,他依旧是一句又一句‘不疼’。
外面的雨逐渐停了,屋檐之下只有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屋内的香炉不知何时也不再冒出白色的烟,那些残留的安香的味道,在雨日的风的亲吻下消散。
青年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
沉闷了许久之后,他垂下眸,轻声道了句:“......疼。”
姜婳抬起眸,望向青年的眼。
很平静。
她有些生气,却又实在不多。如若细致算,心疼可能本就占了大多数。听了青年这一声,少女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谁这般唤疼。”
谢欲晚垂着一双眸,松开了她的手。
姜婳一怔,心中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她的手指动了动,添了三分犹豫。
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欲晚将她拥在了怀中。
青年尚未穿上衣衫,少女伏在这个怀抱中。
鼻尖满是青年身上血的腥甜味,偶尔会闻到药粉中草木的味道,像是春日刚下完雨湿润的草地。
他将头放在她肩膀上,轻声唤了一声:“好疼......”
姜婳眸一怔,因为他们隔得太近,此时她能听见青年的心跳声。她抓住他的手,轻轻握住。
外面的雨停了,淡淡的光从窗外洒进来,映在相拥的青年和少女身上。
少女到底是温柔了语调:“这次就算了,以后受伤了要同我说。”
许久之后,谢欲晚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
他贴着她的脖颈,从始至终都未再向前一步。
姜婳将人抱住,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在现在问出来那些事。
她原本是不想问他这些的,但是今日看见了他满身的伤口如此狰狞,她便受不得他心软了。家族和规矩是谢欲晚的软肋,不是她的。
等到时机合适一些了,她再问吧。
她牵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轻声道:“谢欲晚,我今日衣裙又是白的,染了血,等会回去就要换,明日晨莲要洗两身衣服了。”
少女素白的衣裙上,染了些淡淡的血迹,不深不浅,倒是不算难看。
谢欲晚淡淡垂着眸,让人看不清眼。
姜婳带过来的三本书静静地躺在书桌之上,混着已经燃尽的香,消失在两人的低声呢喃之中。
*
长安下了半日的雨,但可能因为是夏日,雨停了之后,天很快又亮了起来。
于陈如寻常学生一般,穿着一身简素的长衫,入了一家书斋。
一旁同样装束的学子一声一声唤着‘陈兄’,于陈认真听着,偶尔也会应上一声。两个人一同停在书斋的某一处。
同于陈同行的学子躬下腰,翻了翻台上的书,突然眼前一亮。
于陈平静地看着,那些曾经属于江南的模样,除了一张脸,似乎都消散了。他身旁的学子寻了本难寻的书,正在同书斋的老板谈价。
于陈望着‘友人’同老板,在他的身后,一辆辆马车驶过。
*
送走姜婳后,谢欲晚垂下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