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许久,起身望向住持:“我那位友人口中让住持您送去皇宫的东西,是何?”
住持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递给了姜婳。
姜婳打开,眸凝了一瞬。
木盒之中,安静摆放着一颗舍利子。
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那一片枯黄的竹林,在隐秘之处又冒出了几片新叶。住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向着一片竹林望去,心中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那位施主能够回头,便是幸事。
*
隔日。
姜婳下了山,昨夜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并没有。
她只是在那张木床上躺了一会,便安静地入睡了。待到醒来,天已经亮了。她推开门,晨莲恰好从远处回来。
见到她醒来了,晨莲轻笑着道:“小姐,晨好。”
她轻声应了一声:“晨好。”
她正在梳洗,晨莲打开木盒,将里面的素面拿出来。梳洗完了,姜婳坐在桌前,静静地用了起来。
她望向外面那一片竹林,突然有些怔住。
还是枯黄的一片,但是好似浅了一些。但如若细看,她却又寻不出什么差别。她收回眼,咽下了口中的面。
想到昨日那颗舍利子,姜婳想起昨日住持所言。
那是上一任住持圆寂留下的舍利子,依照先帝所言,此舍利子可救赎一人之罪孽。姜婳垂下了眸,心中有些不安,
若是按照住持所言,谢欲晚给她的法子,竟然是担下杀害司礼的罪责。
......舍利子可护住性命,其他的呢?
那些流言蜚语已经在长安城中传开,闹得沸沸扬扬,他又要如何去做。
姜婳想不通这些事情,但心又安了一分。无论如何,起码他不用再在那大牢之中了,起码他的性命暂且护住了。
马车驶在下山的路上,清晨的光透过车帘照了进来。
少女轻轻闭上了眸。
*
皇宫中。
望着木盒之中的舍利子,和舍利子旁一身染满血的雪袍。
天子盛怒:“谁让你们对他动刑的,朕未曾吩咐,你们怎么敢对他动刑?”
下面的人一声不敢言,只是跪了下来。
正说着,天子咳嗽起来,几番之后,整个人跌坐在皇座之上。天子一张脸已经没有血色,此刻他望着那身染血的雪衣,双手颤抖。
一旁的太监俯身在地听候吩咐,身子瑟缩不敢言。这方血衣今日被丞相送入了宫中,他们不敢言什么,只敢呈上来。
谁对丞相动了刑,他们要如何知,他们都不知,到底有谁敢对丞相动刑。
许久之后,太监也只听见了一片寂静。
皇位上的天子垂了眸,望着那身血衣,一瞬间落了泪。在血衣旁,是一封青年手写的请辞书。
天子手颤抖着不敢拿起来,他向上望,想看一看天是什么颜色,可抬头却只看见了宫殿高高的屋顶。
他恍然间回想起了在雪之尚是少年之时,他们一同坐在皇宫的屋顶之上,望着远处和更远处的地方,一起说着海晏河清的梦。
那时他只是一个失意的太子,雪之也只是一个清风明月的少年郎。
雪之那时候人便已经很清冷淡漠了,但在他数次相邀之下,还是不顾礼数地同他一起爬上了屋顶。
他知晓雪之的过往,他其实要长雪之数岁,但于雪之而言,他是少年挚友。雪之于他而言,是世之知己。
那日在宫殿的屋顶之上,星河璀璨。他同他一起望着远处的一切。远处是灯火,一片又一片的灯火。
他的父皇平庸,沉迷酒色,任人唯亲,甚至有了废黜太子立尚在襁褓的皇子为太子的想法。他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好过,直到雪之来到他身边,雪之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殿下,我可以帮你。”
少年清润的声音仿佛在他耳旁。
那时他对雪之言:“若我为帝,雪之为相。”
少年如朗月一般高洁,闻此言,一双凤眸色平静,许久之后淡声应了他:“是,殿下。”
第七十六章
马车行至城内。
姜婳轻声让马夫停了下来, 晨莲掀开车帘,两人下了马车。姜婳望向自己腰间栀子色的荷包,犹豫了一瞬, 从晨莲手中接过绣着姜府字样的荷包。
她从里面拿了些碎银, 递给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