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于夫人苦笑了一声:“只是世事难料,陈儿六岁那年,有一云游四方的老仙来到府中,说陈儿万不可踏上为官之路。”
“那时谁会把这般事情放在耳中,直到老仙走的第二日,陈儿在学堂之时,忽然昏厥了过去,连续几日高烧不醒。”
“那时我都被吓坏了,大夫如何都查不出原因,还是陈儿他父亲想起来老仙的话,沉着脸让下人将陈儿书房中的书都烧了。”
姜婳一怔,然后就听见于夫人继续说:“说来怪,那些书烧完了,不过一刻陈儿就醒了过来。我们将那老仙的话讲给陈儿听,他那时小,什么都不懂,即便我们不允许,还是自己偷偷寻书学。”
“起初我们没发现,直到一日陈儿又晕倒了,大夫来了,又是同上次一样的说辞。我们去陈儿书房中,看见了陈儿偷偷藏起来的十来本书。”
“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我和陈儿他父亲谁都不敢再不信老仙的话。但是陈儿他喜爱看书,平日听话的孩子,说了几次都不听。”
“他父亲没有法子,只能在又一次烧了陈儿的书后,带着陈儿在祠堂面前起了誓,说他于陈此生决不为官。这之后,陈儿再看书作诗文,便不会再同从前一般晕倒了。”
说完,于夫人拍了拍姜婳的手,眼眸红红的:“所以多谢姑娘不嫌弃陈儿,日后姑娘嫁进来了,便把我和陈儿他父亲当做亲生父母。”
姜婳轻轻点头,眸也有些红。
*
被于陈送回小院时,天已经隐隐有了要暗的趋势。
姜婳想着今日于夫人同她说的一切,她轻轻地牵了牵前方少年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于陈的眸停住,耳朵一下子通红,对上少女含笑的眼,轻轻向她的方向靠了些。
月色下,最后一段路,两个人是散步回去的。
*
同于陈分别后,姜婳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今日小丫鬟不知为何没有亮烛火,还只是黄昏,屋子里面已经暗暗的。
想着也不叫醒某个偷懒的小丫鬟了,姜婳自己拿了火折子,向着屏风后走去。
轻声吹了吹蜡烛,见到更亮了些,姜婳终于有了一丝倦意。
今日便是欣喜,也是累了。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按照时下的规矩,要成婚的夫妻,在成婚前三个月是不能见面的。
这般事情,一般是长辈念叨,小辈倒是都不太在意。
但于陈那般守礼的君子,从明日,应当就不会来见她了。
于夫人说三月后的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适合成婚,也不算太仓促。
其实是有些仓促的,时下从订婚到成亲一般都需要半年,只是前一世情况特殊,她同谢欲晚从订婚到成亲花费的时间的更短,她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谢欲晚。
陡然想起这个名字,姜婳眸怔了一瞬。
随后像是不在意一般,轻眨了眨眸,想着何时去长安将姨娘接过来。这三月,足够她细细谋划了。
她只在信中同姨娘简单讲了于陈的事情。姨娘回信时言,这世间,只要是她喜欢和信任的人,便是良人。
*
此后一月。
于陈果然如姜婳所料,并未再来见她。
只是每日会派一个奴仆,送来一封小信,一盆花和一份礼物。
似是怕她厌烦,每日小信都只有寥寥几语。
礼物有时是一只草编的花,有时是华贵的金簪,有时是江南很有名的点心。
每日待到她推开门,小侍就会将东西捧到她身前。小侍总是笑着,最开始她也同于陈一般,多了些害羞的情绪。
可一日复一日,她也就习惯了,甚至每日推开门时都会期待,今日又会是什么。
直到一日——
她打开小信,上面是少年隽秀的字迹:“阿婳,昨日在下在街上偶遇了谢兄身旁的橘糖姑娘。”
“在下从橘糖姑娘口中得知,谢兄会在江南留至七月,念及乘船的恩情,在下同橘糖姑娘表述了想邀请谢兄来府中小住的意愿。”
“希望谢兄能同意。”
小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礼物放在花都被小侍放在一旁,直到黄昏,姜婳才拆开。
今日是一罐桃花酒。
想起小信的内容,她眸凝了一瞬,即便知晓上一次她那般同他决绝之后,谢欲晚应当不会再出手阻拦了。
但想着那不算长的小信,她还是心会一紧。
谢欲晚不是那一日就离开江南了吗?
为何橘糖还会在江南这边。
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