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骁走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在听我说话吗?”
就像是惊醒了一场噩梦一样,阮秋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很不好。
阮秋强撑着站起来。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但他只觉得似乎哪里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心悸一般。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还是给杨骁说道:“你、你看着店,我去付钱。”
医院洁白色的一片几乎是刺目的。
消毒水的味道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阮秋走在里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
凌迟一样敏锐的触感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占据着阮秋的感官:哭声、骂声还有指责声,让他痛苦到无法睁开眼。
“我在这儿。”
杨力的声音从空白的一片里出现了,他在阮秋的身后,向他招手,“你来接我走了啊。”
他的面容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往日里的憔悴和眼角的青白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经历过胃出血疼痛折磨的人,恰恰相反,他很从容,像是那样的痛苦也无法将他打倒。
阮秋听到了声音。可是他不敢回头。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缓慢地,尽可能地转过头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温和的中年男人。
如果他是我的父亲该有多好。
阮秋想,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如果我的父亲能是杨力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他慢慢地走过去,听见杨力很轻松地和自己说:“老毛病了。”
杨力又说道,“我还以为那小子会过来呢。不过,是你也好。”
“店里今天情况怎么样?”
杨力很熟稔地问着阮秋业务,然后对着发愣的阮秋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阮秋有些麻木地开口,他好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察觉。他不应该去问,因为那是杨力隐瞒的事情,可他还是开口去问:“真的只是胃出血吗?”
这是没头没尾的话,让杨力都问愣住了。
杨力先是皱了下眉,然后又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你又犯病了?不是胃出血还能是什么?”
阮秋说道:“那把单子给我看看。”
杨力说:“没有单子。”
两个人都沉默了。
杨力从医院大厅中央等待区的蓝色椅子上坐下,然后抬起头,看着阮秋微笑:“好啦。让我缓一缓。”
阮秋却执拗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一直没有问过你,那样晚的时候,你怎么也会出现在那座桥上。”
杨力没有说话。
他眼角有很多皱纹,这一刻像是苍老了许多,又像是骤然在眼角处开了很多很多细小的花。
阮秋辨认不出来那究竟是一个笑,还是一个像哭一样的笑脸。
“能坚持到现在就很好了。”杨力开玩笑道,“保守治疗活两年,这是一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