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沈然年初表示要回海市工作,随口说了句周末有时间可以回家住,于是司母把他的卧室重新装潢翻新,换了新的家具床品。
他洗完澡,换上了家居服。
再出来时发现手机上的消息又堆满,他拿毛巾搓着头发,站在窗前看消息。
三楼俯瞰院子一览无余,草坪依然热闹无比,司羽阳和他的同学们玩起了手持的烟花棒,烟雾里哔啪作响的火光四射。
草坪上年少的孩子们脸上笑容洋溢,无忧无虑地,在烟雾中挥舞烟火,司沈然沉默地看着烟火燃起,再化为灰烬散落,只有烟气残留在空中。
他对烟花印象不怎么深,他却记得五岁生日时,父母带他去游乐园玩,晚上的那场烟花秀。
司沈然出生在夏至,日照时间很长,是盛夏的起点,他本人性格倒是和这节气没什么相似之处。
相比起他,母亲玩得更开心。几乎每项他能玩的游乐设施,母亲都要父亲和他陪着,从早上入园一直玩到了晚上的烟火秀。
那时他已经困得不行,父亲背着双眼快眯上的他,和戴着米老鼠发箍的母亲一起,看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城堡上空绽开,烟花绚烂华丽,灯光秀璀璨夺目,周围的人在欢呼雀跃,他却无法感知到母亲的快乐,反而因为太困撑不下去,即使烟花炸开声响震天,他依旧闭上眼,睡着了。
最后他只记得父亲单手托着他,腾出来的手和母亲十指相扣,轻轻地摇晃,一起哼着那会儿时下流行的曲子,和人流一道慢慢离开游乐园,游乐园灯火渐行渐远,连同母亲的笑颜一起,变得非常遥远朦胧。
在国外时,他一天的时间只分为两部分,四个小时的睡眠和近二十个小时的工作。
工作就像是走在没有永远尽头的路上,他像上了发条的机械车,目地的永远是实验室,很少注意到工作之外的东西。
母亲工作很忙,但几乎每天都会打来电话,和他聊聊生活和工作,通常通话时间都维持不到一分钟,他们实在都太忙了。
直到一天,司沈然每每想起那日,觉得那是他人生中少有灰暗的时刻。
他的好友路易斯,凌晨倒在研究室里,屋里两块白板都写满了推导公式,邮箱里堆满还未来得及回复的工作邮件,出差安排到了半年外,但人已经再无法睁开双眼。
好友在前不久,还在念叨着要和他外出,去徒步四处走走,或一同再去观星。
他意外离世那天早晨,他俩还在学校咖啡馆喝着咖啡讨论,就某位大刚发表的最新成果争得面红耳赤。
争论到最后,路人都以为两人快吵架了,店长出来要打圆场,没想到两人相视一眼,紧接着哈哈大笑。
那是惟一能和他能达成某种默契的朋友。
路易斯常常对他说,“然,你应该去探寻你的生活,即使你认为它像一片荒原,但也不应让它如此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