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地一挑眉,扭过头问他:“这是要去寒山寺?”
陆怀砚“嗯”了声:“困的话先眯一会,到了我叫醒你。”
江瑟已经熬过那阵困劲儿,精和身体都进入一种缺觉的亢奋。
只不过这阵亢奋在他们抵达山脚的停车场时,在她望着那条浸在夜色里,长得仿佛望不到尽头的石梯时,一下子便像缕轻烟般被夜风吹散。
她抬眸望着陆怀砚:“我不想上去了,爬不动。”
陆怀砚就着停车场的灯看她,她扎了个丸子头,巴掌大的脸藏在大衣的兜帽里,瞳眸黑沉,静静注视着他。
他笑了一笑:“你撒什么娇?”
“……”江瑟一字一顿地说,“陆怀砚,我今天走了232步。”
“嗯,知道了。”陆怀砚弯下身扯扯她兜帽,说,“想要哥哥背还是要哥哥抱?”
江瑟没想要他背也没想要她抱,她问他:“我们上去做什么?”
陆怀砚下颌朝停满车的停车场一点,“知道这些人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么?都在排队等着给佛祖上头炷香呢。”
他看着她眼睛,淡淡一笑:“当初是谁大老远跑来寒山寺求个平安扣的?既然信佛,我便带你去大殿插上第一炷香,这样我们江瑟小姐今年不管做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山野静寂,细碎的灯火沿着山脉浮荡在黑夜里。
停车场伫着两盏路灯,男人的脸背光,光雾晕在他被风吹开的额发里。
他含笑的眉眼映在她的瞳孔深处。
江瑟色微微一动。
她其实不信佛,当初会跑来求平安扣,也不过是因为余诗英一直念叨着。可眼前这男人半夜从北城飞过来就为了带她插柱头香许她一个心想事成。
她转眸看向那条漫长的石梯,说:“我们上去吧。”
那条石梯江瑟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去,他们从后山上的,一路上都没碰上什么人。
进了后殿,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从里走出,将一把粗细不一的香递到陆怀砚手里。
江瑟只要了最细一根,陆怀砚“嚓”一下滑动砂轮,一簇火苗从黑色的打火机嘴里窜出。
江瑟将香头凑到火苗里,边问着:“你不上柱香吗?”
“我得先看佛祖灵不灵。要是祂能保佑大小姐心想事成,明年我就来上香。”
“……”
在檀香袅袅的大殿,当着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说这样的话,江瑟莫名听出了几丝威胁的意味。
就好似,佛祖若是保佑不了她,明年甭想要有香火了。
她弯了下嘴角,将吐着悠长白烟的细香慢慢插入香炉里。
上完香,两人从后殿出来。
陆怀砚问她:“现在送你回去?”
“你几点的飞机回北城?”
“我还没定机票,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江瑟看他一眼,转身慢悠悠地往山上走,“我走不动了,先去竹舍休息一会,天亮了再走。”
韩茵不在,竹林里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青绿色的竹叶被夜色染成了浅墨色。
他们回的陆怀砚那套屋子,就在竹音湖的另一端,里头的摆设同韩茵那处大同小异。
陆怀砚烧水沏茶,江瑟从大衣的兜里摸出个油纸袋,里头还剩三颗拇指头大的金桔。
她进门时便洗了手,直接捏起颗金桔放嘴里,腮帮子微微鼓出个小包。
陆怀砚捧着杯热茶靠墙坐着,一条长腿懒懒屈起,姿态闲散慵懒,目光扫过她腮帮子,笑说:“甜么?”
江瑟说甜,问他要不要尝一颗。
陆怀砚:“就剩两颗,我要是吃掉一颗,你不得记仇记一辈子?”
“……”
江瑟于是不客气地将三颗小金桔全吃完。
吃完她抿了一口热茶,说:“浅浅说你跟哥哥闹了不愉快?”
“嗯,最近看你哥不大顺眼。”
“……”
男人语气清淡,听不出喜怒。
江瑟面无表情地“哦”了声,没问他为什么看岑礼不顺眼。
陆怀砚歪头看她眼:“你那天去俱乐部,主要是为了那个小姑娘是么?”
江瑟反应了两秒:“你是说陈礼音?嗯,主要是为了她。”
陆怀砚又问:“那时不是很想给曹亮烫个烟疤么?怎么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