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安北州之前, 他去了一趟互市的集市, 采购了些在新云州买不到的调料和奶制品。
其中有一些是方念真嘱咐他买的。
那种晒干的奶豆腐,方念真可真是爱惨了, 她就喜欢那种咬不动,需要用门牙一点点啃下来的, 一小块能吃一上午,嘴里都是奶香和发酵的酸味。
彭顺正把东西刚刚装进骡子车,就听见远方传来大批的马蹄声。
“那些靳翰人,进了集市就开始杀人,不止是大肃的百姓,甚至连他们本族人都有被杀的。他们杀人就跟砍大白菜大萝卜似的, 在马背上抬手一挥就……唉, 我不敢多看, 赶车就跑了,从城北一直跑到城南,从那里的城门出了城, 出了城也一刻不敢歇息,好在这骡子也争气,我俩这算是进了新云州了。”
彭顺又累又怕,现在他的手都在抖。
方念真相信他,此事一定做不了假。
木槿在一旁皱眉:“若起战事,会燃烽火, 可新云州一片祥和, 不像是接到边城急报的样子?”
方念真片刻间便已做好了安排。
“木槿, 你回瑞王府一趟,问问那边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也提醒府里人一下,加强防范;芒种,你脚程快,快去府衙,把此事上报知州,记住,就算见不到知州,也起码要上报到赵巡检处。”
芒种正色:“姑娘是怀疑,有人里应外合?”
方念真迟疑地点了下头,又吩咐道:“酒楼这边继续布景,万一情报有误,婚宴还得照常进行,别耽误了人家的好日子。但是另两家店先别开门了,告诉他们今天实行演习,把应急急救包都带好。”
之前搞过几次演习之后,方记的员工已经对时不时的突击检查习惯了,现在听了命令,也只是迅速地穿好最方便爬上爬下、跑来跑去的衣裳,再挎上每个人都有的应急包。
这应急包是前几次演习的时候,方念真补充进去的东西,里面装了一些简易的药品、小工具,还有风干牛肉等吃食。
片刻后,木槿情严肃地回来禀报。
“姑娘,我们撤吧,虽然没有烽火报信,但是……瑞王府与安北州那边已经失联好几日了,这是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安北州那边的情况,应该已经堪忧。”
芒种恰好也跑回来了,大口喘着气,说话也气喘吁吁的。
“姑娘……我、我亲见到了郭知州,他似乎也对此有所感,已经下令,让把新云州北面的城门关上,外来人已经不能进了。驻军那边,知州也已派人去报信了。”
郭知州是个好官,他不忍把百姓都困于城内,没有阻止小道消息的传播,所以消息灵通的人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跑路了。
在新云州的原住民对这一套简直太熟练了,甚至都有固定的路线。
比如说刚刚得了消息的小五,此刻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已经把马车停到了酒楼后院。
“掌柜的,我们家……能不能跟着你的队伍走,我们自己有车,绝对不麻烦您,只是结个伴。”
方念真瞠目结舌,这是一家子特种兵吧……这么快!
小五一家,成功给她带来了紧迫感。
可惜她家大业大,若是抛下所有员工倒是快,但是那也是好几十条人命,她的良心不允许她独自出逃。
情况尚未危及到一定要背着所有人偷偷走的地步,方念真也狠不下心。
所以这个情况她也没瞒着,直接就告诉了大家,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轻装便行,过时不候。
又等了半个时辰,她手下的几方力量总算是集合完毕。
石大嫂一家,带着剩余的所有葡萄干、红枣干;莫大姐和栓子,还有一个受雇于方记的屠夫,带着工坊最近新做的所有牛肉干。
黄莺眼睛都哭红了,因为城北的城门已关,她回不去家了,也不知道家人怎么样了,但还是坚强地拎着装了大福的笼子。
往桃竹村逃亡是不可行的,因为那边离安北州还要近一些,若是真的靳翰入侵了,许是桃竹村还要比他们先遭祸事。
方家的牲畜齐齐出动,共有两马一骡子一牛,还是头倔牛,老大不愿意地被牵着走。
骡子被彭顺催着赶着狂奔了一天一夜的路,也不知道脚程还能不能行。
好在,今天本来就是要布置场景的,正从郊外拉了几车花回来。这个时候了,婚礼也是顾不上了。
把车上的花全部扔下去,只留了空车,用来装物资、坐人。
方念真自从穿越过来,从未感到有如此紧迫的时刻。
她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问了几个应急演习领队的小队长,确认队伍都已经集合完毕了。
她又转头看木槿等四位侍女,“王府那边……”
几人此时都已经换了练武时穿的衣裳,看起来利落很多。
木槿抱拳回禀:“姑娘不必担忧,王府应对这种情况早有经验,是走是留,他们自有定夺。”
几位侍女又催促方念真把软甲穿上,这东西薄薄一层,穿上倒是也不显臃肿。
她和知晓又都换上了干活时的粗布衣裳,头上、手上戴的首饰也全都摘掉。
乱世之中,美貌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方念真还是把那支小小的金簪留在了身上,放在自己缝的内兜。
她这支队伍也不是军队一样,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听命于她。
之前她就已经和方记的员工说过了,可以回家去寻家人,也可以独自留下跟着方记的队伍逃亡。
偏是有人要回家带了爹娘来,跪地求方念真带着一起。
老人也跪在地上,小孩子也被按在地上磕头,嗷嗷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