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吃错药了?
周潋看着谢执一副被噎住的情,心底升起一点很微妙的愉悦,也不催他,笑吟吟地立在一旁,气定闲,预备瞧他怎样应对。
谢执面上的色只僵了很短的一瞬,随即迅速恢复了往日的镇静。
他声音低低的,垂下头,茸密的长睫垂落下去,遮出一片细碎的阴影。
“原来在少爷心里,谢执只是这样的人。”
“不愿时就欠着,待心情好才肯随意补上。”
他的肩膀很轻地颤了颤,顷刻之间,眼尾处洇出很浅的薄红,像经了雨的海棠残瓣。
“少爷如此待人,同打发一只叭儿狗,又有什么分别?”
睫根沾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汽,谢执咬了咬下唇,红着眼抬起头。
“谢执虽身份微贱,却也识趣。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没心没肺,嗟来之食也肯吃得欢欣。”
“少爷既不喜,也不必多勉强。往后,我再不会在少爷面前多提一句。”
周潋:“……”
是他低估谢执了。
对面人还在继续,眼中水光盈盈,情凄然,活像是被伤透了心。
见着周潋要开口,并不愿意给他机会,干脆利落地拽着对方的衣袖捂了上去。
“少爷不必再出言相慰。”
他提了提唇角,带出一抹惨淡的笑。
“从今往后,少爷便当我从未动过这般念头吧。”
周潋:“……”
被堵住嘴的周少爷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给他鼓了鼓掌。
谢执挑了挑眉,眼底那一点隐约的水色倏忽之间收了回去,连带着松开了掌中的衣袖。
“谢阿执,”周潋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平时不替皇帝做事的时候,”
“嗯?”
“都在京城演话本子?”
一低头一抬眼,一场《窦娥冤》都唱出来了。
无怪他先前能被谢执骗得团团转。
这人究竟怎么想出来的招?
“多谢少爷夸奖,”那双泛红的眼抬起,带出一层薄薄的笑意,“谢执愧不敢当。”
“少爷若有意听,”
“改日去了京城,谢执登台,替少爷演一场。”
“……”周潋扶了扶额,拿这人没办法,“那我先多谢你。”
“不必,”谢执抬起手腕,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口,“少爷客气。”
“所以呢,”他抬了抬眼,语调上扬,“少爷给个准话,到底成还是不成?”
周潋看了一眼门外,外头天色暗沉,风与雪渐渐停了,只一层厚厚的灰褐的云挤在高处,要落不落。
“你要去哪,”他说着,随手拿过谢执臂弯里的斗篷,“我同你一道。”
茸毛的衬领从腕子上蹭过,微微泛起痒,谢执的手指微动了动,并未有旁的动作,任由周潋将斗篷抽走。
“少爷是怕谢执跑了?”
话音未落,肩上蓦地一暖,身前人虚虚地张开两臂,将斗篷披在了他身上。
手臂微微弯着,罩在两侧,像是怀抱的动作。
只有那么一瞬,下一刻,那人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转而落在谢执项间。
系带被捏在指间,规整系好,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对啊,”周潋笑着,对他道,“怕你跑了。”
“又没有绳子可绑,只好跟着。”
谢执:“……”
这人就记得个绳子!
他仰着下巴,避开周潋的手,转过身,斗篷一撩,卷了一蓬雪片进门。
“那少爷可要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