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轻轻,带一点不很分明的笑意,“我还预备着哄一哄,原来这样乖。”
他将猫头揉得乱糟糟,才松了手,朝周潋处推了推,“去吃饭罢。”
猫趴在碟子前,吃得十分香甜,谢执在一旁拿手指绕着发梢,漫不经心地一下下把玩。
周潋伸出手去,在猫背上轻轻摸了两下,低声道,“谢姑娘要将它带回去吗?”
“嗯?”谢执偏过头去,“少爷为何不自己养?”
周潋色微黯,“我院中……不大方便。”
周牍素来不许他亲近这些的,只称会迷了心性,耽搁学业。
从前外祖曾送过他一只叭儿狗,毛色雪白,绒团一般,极为可爱。他只养了半月,便被周牍呵斥一顿,叫来仆役将狗抱走了,或杀或卖,最后也不知去了何处。
自那以后,他便是心中再喜欢,也未养过旁的了。
猫大约是吃饱了,又跑去谢执脚下,尾巴尖儿晃来晃去地蹭。谢执弯下腰,将它抱在怀里,胡乱揉了两把,“那便叫它去寒汀阁罢。”
他抬起眼,捏着猫的小爪子,朝周牍晃了晃,“少爷到时会去瞧它吗?”
周潋喉咙有些微微发紧,“可以吗?”
“有何不可,”谢执细长的手指陷在猫背上,微微动了动,“少爷为周家之主,宅中屋宇瓦舍,本就来去自如,由不得旁人置喙。”
他歪了歪头,视线从猫移到了周潋处,薄绡之下,是很轻的一点笑影。
“少爷不肯去看猫,难道也不肯看别的吗?”
ps:汉成帝有典,于合德沐浴时,从帏中窃望之。翻译一下就是偷看人家洗澡~
第9章 溶溶月
周潋觉得自己大约是昏了头。
他猜不透谢执在想什么,现下连自己在想什么也一并糊涂了。
谢执见他不答,很轻地在拿指尖在猫耳朵上点了点,长睫半敛,“少爷若不肯……”
“没有,”周潋打断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没有不肯。”
“我原本,就常往寒汀阁同姑娘讨教琴技,”他抬起头,唇角微微扬着,色一如往常,“如今倒是顺路了。”
话出口的瞬间,胸中好似有巨石落地,轰然成响。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心底那些蔓延而隐秘的,从未说出口的念头。
只这一回,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同自己讲,只顺遂这一回的心意而已。
他看着谢执同猫顽了片刻,斜晖渐落,园子里也慢慢浮起薄雾来,踌躇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天色暗了,园中草木寒凉,谢姑娘脚伤不便,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谢执略动了动脚踝,只觉疼痛隐隐,眉尖不由得微微蹙起。
他抬着手,将猫递去周潋面前,“少爷且带它回寒汀阁罢。”
“同阿拂交代一声就是,她自会来寻我。”
周潋托住猫毛茸茸的肚皮,随意搂在臂弯里,微微皱眉道,“你如今行动不便,便是她来寻着你,也要棘手。”
“况且,这园中无人,只留你一人在此处,也太过危险了些。”
谢执半倚着,手臂支在山石上,懒懒道,“阿拂从前习过武,自然有股子气力。”
“少爷若不去寻她,难不成,叫猫去寻吗?”
“总不好我随着少爷一路蹦回去?”
他自然用不着阿拂的,不过是寻个借口将这书呆子支走,自己好想法子回去。
“谢姑娘若,若不介意……”周潋将手埋在猫肚子下,不自觉地微微蜷缩起来。
“如何?”谢执有些诧异,眉尖很轻地一挑,“难不成,少爷要替了阿拂的差事?”
周潋将猫递回给谢执,头微微垂着,耳垂红得好似火烧一般,嗫嚅道,“你一介女儿家,怎好独身在此处。”
“我背你回去……就是。”
像是怕谢执多心,他又急急地补充道,“从此处往左,有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不会叫你被旁人看到的。”
谢执揉着猫,视线微微抬起,瞧了他一眼,“少爷为何担心被人看到?”
“怕府中人说少爷行为不检,惹来老爷责罚?”
周潋摇了摇头,苦笑道,“老爷若真论起责罚……倒也不差这一点。”
“我只是怕旁人瞧见,说起闲话来,你在府中零散受罪,心里不痛快。”
谢执随意地晃了晃未受伤的脚踝,淡淡道,“即便少爷今日未行此举,我素日里挨的闲话也不见少。”
“是府中婆子小厮对你不好么?”周潋微微凝眉,“你在府中为客,他们怎好这般失了礼数?”
“是哪一处的,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