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在等她回应,想了想暂时敷衍:“行吧,我可以跟着你,不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一趟九幽城,能不能在我去完之后再跟着你?”
少年放下信号弹,从石头上跳下来:“正好,我也要去九幽城。”
鹿朝:“……”
这样看来,只能暂时同行了,好在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身边有个真正的魔族同行,对于她来说还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在下姓陆,在家里排行第六,大家都叫我小六。”鹿朝随口胡诌了一个姓名,对他说。
他只是走到霜磲身边坐下,没有要告诉她名字的打算。
鹿朝也不去自讨没趣,反正见了九幽鬼王之后,她有的是办法离开魔域,也没必要知道他叫什么。
她也拉着髡虞走到另一边,闭上眼睛睡觉。
魔域夜晚的风非常大,气温很低,而且气候变幻莫测,睡到后半夜忽然起了一阵狂风,夹杂着无数风沙,鹿朝被惊醒,差点儿吃了满嘴沙子,连忙在四周张开一道屏障阻挡风沙。
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发现这风沙撞在她的灵力屏障上,居然就黏着不走了,砂砾越聚越多,不过短短一瞬,就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起来。
蠕动的沙子似乎将所有灵力都吞噬干净,渐渐地朝她和髡虞聚拢而来。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因为沙子太密集,连空气都无法流动,她和髡虞几乎被密封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她一个人还好,可髡虞太庞大,很快他们都无法呼吸!
她只能在空气即将耗尽时,重新设置一个屏障。
就在新的屏障张开时,她看见对面的少年裹在一件漆黑的大氅中,带着风帽,风沙根本无法侵袭他,他看起来气定闲。而他身边的霜磲则将脑袋埋在风沙中,似乎早已习惯了现在的处境。
鹿朝看了看髡虞,对方和她一样,像是第一次来魔域腹地,对眼下情况完全束手无策。
少年身上的大氅必定是特殊材质,才能抵御这么大的风沙,明天她也要买一件。
这一夜,鹿朝就在不断和风沙的对抗中过去了。
虽然没有耗去多少灵力,但耗费的体力却是无数,导致第二天一早,她累得像狗一样,爬上了髡虞的背,开始赶路。
还好,骑在髡虞的背上,她可以休息一会儿。
鹿朝不顾形象地趴着,髡虞背上的毛很柔软光滑,让她想起还是朝阳郡主的时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睡觉时,被单是最上等的丝绸,天气冷了,便会加上温暖的貉子毛。
而她睡着之后,少年就会从身后把她抱过去,他身上很凉,可是渐渐的,也会变得温暖起来。
“朝朝……”他声音低哑,呼吸是滚烫的。
鹿朝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魔纹少年冷淡的侧脸,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
她只是打了一个盹,居然还做了个梦。
只是,他们方才明明离得很远,怎么一睁开眼就靠得这么近?
她抬头一看,差点儿被髡虞气死,这丑东西居然在赶路的时候,还凑到霜磲面前,一会儿蹭蹭它的脖子,一会儿舔舔它的脸,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而霜磲已认了他为伴侣,自然不太反抗,只是恐怕还是嫌弃髡虞长得太丑,或是怕影响了主人,还是会把它推开。
但髡虞脸皮厚,被推开后,马上又缠上去,嘴里‘嗷呜嗷呜’的,不知说着什么不知廉耻的兽语。
鹿朝看魔纹少年脸上冷厉而不悦的色,识趣地拍着髡虞的大脑袋,让他离远一点。
可是髡虞这个没眼色的东西只要靠近霜磲,心里就只有这大美人老婆,对她的畏惧变成了第二位,怎么都拉不开,反而越拉,它蹭得越近。
鹿朝和那魔纹少年的腿,难以避免地碰在一起,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感知到他皮肤的温度是很冷的。
他冷冷扫了鹿朝一眼,鹿朝讪讪地把腿挪开,尴尬得不行。
为了缓解尴尬,鹿朝只好找些话来说:“那个……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魔族?”
她的伪装如此精湛,最重要的是,她的实力在六界无人能出其右,怎么会被人识破?
除非这少年实力在她之上,但这绝不可能,就算是帝夙,也不可能超越她。
少年并不想和她说话,可或许是那只髡虞一直靠近,让他心里很烦躁,他对她也就没什么好话:“因为,你看起来像我最讨厌的族。”
鹿朝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一张魔族的脸。”
“眼。”少年提醒她。
鹿朝一怔,眨了两下眼睛:“是不够凶狠吗?”
他冷笑道:“是太仁慈。”
在那种包容一切的仁慈中,他显得尤其邪恶。
鹿朝无言,寻常魔族不可能观察这么细微,而他似乎格外锐利,内心更是敏感。
“抱歉。”她轻声说。
“为何要道歉,你不曾做错什么。”
鹿朝道:“随意展露的仁慈,却无法挽救什么,其实是一种残忍。你厌恶族,不正是因为如此吗?在你看来,这是一种虚伪的善意,是吗?”
少年紧紧抿着唇,他微微扬起下颚,露出修长干净的颈项,那魔纹,竟从脸上一直延伸到脖颈深处。
“我道歉,是因为令你感到不快,我无意如此。”鹿朝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