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昀点点头,压下一口茶,“文诚怎么说。”
“二殿下认为盐税税人于无形,国库亏空时有益于国,如今国家安稳,却有贪官从中作梗,便成有害于民了。应该降低盐价,放税于民。”
李昀露出点真心实意的笑,说道:“文诚不错。”
“圣人教导有方。”
“太傅觉得如何?”
“二殿下有仁心。”
“这便是了。”
裴若愚一直低垂的双眸抬起,沧桑却依旧清明的眼睛望向圣人,他穿着深绿团领袍,身处盛王朝的权力之巅,为帝二十载,王者之气自成,连裴若愚自己也渐渐看不透这位正处鼎盛之年帝王的心了。
“朕有私心。”
李昀转过视线,落在窗外明媚的院落里,裴若愚甚至在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点温柔和自由的气息,那种在少年人身上才看得到的情绪,“朕前十年开疆,后十年守成,朕以为已经尽心尽力,做到了朕所能做的一切,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本心。现在看来,还少一件。”
他顿了顿,语气平常,对裴若愚说:“朕记得裴太傅许多年前任兵部尚书时,与安北大都护府的谢雍公子交好,结为忘年好友,他现在已经顶替他父亲任丰州军大总管了吧。”
裴若愚心跳加快,回道:“是,谢公子乃将帅之才。”
“朕有事问他,召他回京吧。”
妄自揣度帝王心思是大不敬,但李昀的话让裴若愚有些惊异,北方边境无战事,为何要召大都护回京?裴若愚从禅椅滑落,跪在地上:“圣人您……您是要向突厥发动战事?”
这时窗外空中飘来乌云,遮住了太阳,御书房昏暗下来,裴若愚眼前的帝王坐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他的情。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听到李昀说:“朕说过,朕有私心。但在成全这私心之前,有一些障碍需要清理。”
裴若愚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空中乌云密布,常德喜送来一把油纸伞,对他说:“快下雨了,圣人特意吩咐用软轿送裴大人出宫。”
他接过伞,抬手用袖子擦擦额角的汗珠,说:“好好,多谢圣人。有劳常公公了。”
送走裴若愚,常德喜看着他的背影,纳闷道:“这还没下雨,裴大人怎么一脸水呢。”说完转身走进御书房,侍候李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