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腰间摸枪,却抓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在进入主宴会厅时,他们所有的人都被秘密警察要求解除了武器。
除了人民军警卫,以及明确身份的秘密警察们。
他没有枪,但却有人有枪。
在现场已经完全失控的情况下,人们蜂拥着朝着宴会厅的大门方向涌去。他们疯狂地拍打和咒骂着,所有的仪态都不复存在,只留下了苦苦求生的狼狈姿态。
尤里看着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们此时此刻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竟然一瞬间浮现出了那些蜷缩在烟囱阁楼里、咬着干硬面包喝着凉水的流浪孤儿们。
同样是苦苦求生,但无论任何人看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场面和表情的对照,恐怕都会觉得——相比于这些连滚带爬的“社会名流”们,那些孩子们的倔强坚毅、顽强生长的模样,反而更让人钦佩和尊敬吧?
不过现在完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尤里将多余的思绪抛开。
在发现了桌子下方的播放器之后,尤里几乎是立刻就想通了敌人的计策。
在人民军警察和秘密警察的双层安全保障以及严格的安检下,不要说红色马戏团的残党们,就算是人民军的高官以及总统候选人的保镖团都不可能将枪带进来。
所以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把武器直接带进会场。
然而,武器虽然带不进会场,可是作为暗杀目标的总统候选人却有可能会离开这重重保护的宴会厅——在枪击发生之后,现场绝对会第一时间哄乱起来,竞选很可能被迫终止。
而当竞选被迫终止,候选人们离场,离开了重重保护的宴会厅——那个时候,恐怕才是那帮极端分子动手的真正时机。
不能让这些人在这里离场。
宴会厅的大门一旦打开,人流将彻底无法控制。到时候出去的人跟趁机混进来的人根本无法辨别,今天之前,人民军警察和保安局所做的一切部署将会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到了那个时候,那些极端分子也会非常容易得手,身为和平党派领袖的亨利·兰尼斯也很可能会被射杀身亡。
尤里的手,缓缓地摸上了腰间配的枪。
从刚刚到现在,所有的警卫和秘密警察们都一直是使用劝说和阻拦的方式,他们虽然都配着枪,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种时候掏出来。
因为眼前这些惊慌失措后开始蛮不讲理的人,不是街头的流浪孤儿,也不是游行队伍里的平民志愿者,而是所谓的名流阶层。
他们得罪不起。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在尤里看来,比起之前任何的流浪孤儿抢劫食物、游行队伍冲突带来的危险隐患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尤里跟中尉一样,对于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们尊敬但却很难认同。
但是如果今天亨利·兰尼斯死在这里,那么和平党派原本就遥不可及的梦想,恐怕将会在一夜之间彻底灰飞烟灭。
任务失败的话也是责问,动手威吓也是责问——只不过后一种情况的话,责任只会在他一个人,而不是整个保安局。
在尤里拔出枪的这一刻,他听见了耳边中尉急迫的喝止声“住手!你疯了?!”——但只有尤里自己的心中十分清楚,他这一刻究竟有多么地冷静。
反正,在他决定和伊芙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放弃前途的准备了。
现在这样,倒是可以将他注定陨落的前途利用到淋漓尽致——也算是他为了赏识和帮助自己的前辈和上司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对着这么多高官和上级开枪,绝对会被关进去吧?搞不好,还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送上军事法庭……
“砰”地一声!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枪响。
原本哄闹的人群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鹅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宴会厅正门口,举枪朝天的尤里·布莱尔,他们手脚僵住,再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前去了。
尤里放下枪,他抬高了声音。
“非常抱歉,尊贵的女士们和先生们……现场的枪声只不过是一些恐吓用的小玩意儿,并不会造成任何实际的损伤,我们保安局的人现在马上就为诸位排除。”
“在此之前,请大家待在原地,不要乱走——更不要随意离开会场。”
第章 msson?别把我当傻子……
伊芙觉得, 自己这个“无中生有”的时机实在是有些过于不恰当了。
归根到底还是得怪尤里。
伊芙一边想,一边靠在洗手池的边上等自己要的卸妆水和棉布,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 她没有等到卸妆用品,反而等到了宴会厅里的枪声。
伊芙的心脏微微紧缩。
在今天这个场合听见枪声,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情况不同寻常。伊芙哪里有心思再等什么卸妆用品, 她飞快地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就看到了全副武装的警卫和秘密警察已经将宴会厅重重地围住,看那架势, 就算是一只蚂蚁都爬不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芙试图拦住一名工作人员询问, 结果对方根本顾不上回答, 只是拼命甩开了伊芙的手,头也不回地仓皇逃开。
看来会场是出事了。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伊芙脑子里最先闪过的念头竟然是“真可惜, 估计今天没法跟尤里跳舞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并且成功在秘密警察的队伍里找到了一个熟人——曾经在她跟尤里生病期间跟中尉一同来探望过的伊利亚少尉,尤里上司的妻子。
英姿飒爽的女军官制止了试图阻拦伊芙的秘密警察,色复杂地走了过去。
伊芙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邀请函像入狱拍照似得举在胸前亮给她看。伊利亚挥了挥手示意她放下,眼下的情况已经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