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还会给你可趁之机吗?这种事情没有下一次。”
先说话的那个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等这家伙醒来,我也要好好问问她,多大的人了,对自己的身体真的没点数吗?大冷天的非要在水里待那么久, 有什么事情不能找我来解决……”
嗯,算了。要不她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迅速get到“这家伙”指的就是自己,心虚程度超级加倍的伊芙果断放弃了挣扎,毫不犹豫地顺从了镇定药剂的作用。少女的意识一点点远去,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伊芙觉得自己仿佛出了很多汗,病床边来来往往经过了很多人,中途有谁离开了,又有谁进来她全然不知,只能隐约听见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
“伊芙……还好吗……”
“高烧……手掌也磨破了……”
“姑姑要早点好起来……”
……
“……这里安全吗?”
“没事,反正里面的人还昏迷着呢……”
“……7号……珍贵……能力是……”
“对,我看……像之前……重要实验体……走失……”
——“实验体”?!
意识混沌之际,这个词语仿佛一记惊雷一般重重地敲打在伊芙的经上!
一瞬间,脑海深处无数陈旧的影像交错叠加,曾经作为实验体的痛苦循着记忆追溯而来,反射到她躯体的经线上,伊芙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轻颤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再也不会听到这个词。
她曾以为,当初的那场轰炸几乎将西国边境的鲁文一夜之间夷为平地,那个该死的实验室必然也已经被炸成了碎片,却不料时隔多年,竟然又听到了这样的谈话……!
声音从医务室的门外传来。隔着布帘和门板,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伊芙努力从病床上爬起来,落地的时候因为四肢无力差点摔在地上。
是她听错了吗?其实说不定只是什么普通的实验室也用了数字给实验体命名。可是,普通实验体的话,那些使馆和器皿,又或者是动物……也会使用“走失”这个词语吗?
伊芙不确定。
那种无端恐慌的感觉涌了上来,比起身体上的疲劳和痛苦更甚。她找理由试图说服自己,但是,她头脑深处那根隐隐作痛的经,又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
是谁。
是谁在门口——
伊芙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伏在门上听了十几秒,却愕然发现刚刚对话的声音早已不知所踪。她一急,用力握着门把手打开门,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让穿着病服的金发少女迅速打了个寒颤。
她抱住手臂,唇瓣微微有些青白,走廊上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人。伊芙刚想要上前拦一下人,问问有没有人看见刚刚从医务室出去的人是谁,却觉得领口处微微一紧,刚刚迈出医务室的少女仿佛一只被揪住后颈拎起来的小猫一样被轻轻松松提溜了起来。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臂直接拦腰将少女抱起,伊芙只感觉腹部一暖,眼前的景物一晃,眨眼间就被那人扛在肩上,三步并作两步重新又丢回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尤里做完这一切之后,顺手把门带上。黑发青年再转过身时,脸上微笑依旧,但是精致好看的眉眼之间已经隐隐带上了一层冷冰冰的怒意。
“你这是想要去哪里啊,嗯?”
“你……”
原本还想要生气说“你做什么啊这一下我更找不到说话的人了啊”的伊芙仿佛接收到了什么危险信号,下意识地撑着病床往后挪了挪,在尤里开口之前主动捞起还带着余温的被子钻了进去。
尤里看着伊芙心虚的模样,轻轻挑眉。他此刻穿着的仍然是伊甸学园家长组的运动套装,白t恤和深色运动短裤,将他平日里被白衬衫和严谨军服严严实实包裹住、肌肉坚实有力的年轻身躯展现出来。
明明是穿上军装,看上去如同纤细美少年一般身材,可当尤里向着她伸出手臂时,她却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手臂上缓慢舒展开、形状完美的肌肉组织,以及白皙的皮肤下沉稳拉伸,紧紧绷住的筋脉,淡青色的血管蜿蜒交错、若隐若现,给人一种危险而禁忌的力量感。
尤其是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
伊芙微微张着口,她眼睁睁地看着黑发青年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姿态随意潇洒地坐下,仿佛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等一下,她终于想起来了,他们现在是未婚夫妻关系,自然不可能是外人。
尤里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般的态度朝着伊芙倾身压下,撑在她柔软干净的枕头边上,然后一点点地低下头去。
他们靠得那么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将伊芙抱起来丢回床上的缘故,尤里温热的呼吸稍显急促,微微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喘意,近在咫尺的眉宇之间给她一种侵略意味十足的压迫感。
伊芙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了之前那个他们拥吻、炙热而寒冷的雪夜。
以及尤里那危险但充满诱惑力的眼,那毫无防备的胸膛,她指尖感受到的缓慢而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几乎要彻底淹没她思考能力,缠绵无尽的吻。
她条件反射地弓起身子抬起手,有些惊慌地抵住了尤里的胸膛,看着男人的阴影几乎要将自己彻底遮蔽,慌不择言一般地开口想要制止这莫名有些不妙的事态发展。
“等——等一下!”
“请不要这样,尤里先生!我……我有话要说!”
伊芙一边用有些惊惶紧张的语气说着,一边用力对抗着尤里朝着自己压下的胸膛。
只可惜她忘了,就算是先前她状态极佳的时候都完全撼动不了尤里的手臂,又何况是现在发着烧躺在病床上的她呢?
尤里气息轻柔地拂过少女白皙干净的耳侧,伊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内心复杂而混乱,似是抗拒又似是期盼地等待着什么……然后,她就感觉肩膀两侧的被子突然被掖了掖,严密紧实地塞好,尤里那尽在咫尺的气息也随之远离。
——原、原来就只是想要帮她掖一下被角吗?!可恶!
自作多情的伊芙保持着眼睛微闭的状态,那种转瞬即逝的失落感迅速被排山倒海般涌上来的窘迫感取代,羞恼的红晕浮上她的面颊。
那她的反应好丢人啊!她现在完全不想要把眼睛睁开了啊!要、要不然就装作自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