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掌柜听了这话,捋须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若是别人,我定就说没有了。可是几位娘子所问,我也就实话实说了。这葡萄酒的确美味,但是运过来,着实费人力,哪怕成本价,也不会太低。若是自家饮尚可,若是食肆……”他摇了摇头。
徐桃笑容依旧未改:“实不相瞒,我也不是寻酒来的,我是想寻,酿葡萄酒的器皿。”
“徐娘子想要自己酿酒?”闫掌柜大感意外,“这器皿我倒是不熟,只是我也曾听人说过,这葡萄酒的酿造,跟葡萄很有关系。西域的气候土地,种出来的葡萄品种多样,酸甜更加适宜酿酒。”
“此事我也知晓,只是今年夏日我吃过长安自产的葡萄,听闻是季相亲自选定的种子,酸甜倒也很平衡,故而我就想要试试。“徐桃笑道。
闫掌柜笑道:“不知徐娘子想要的是何等器物?”
徐桃本欲描述,思索了一番道:“不知可否借纸笔一用?”
闫掌柜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徐娘子,请。”
徐桃来到柜台旁,执笔蘸墨画了起来。此时大唐还是以发酵酒为主,也就是酒曲让粮食果子发酵而得到酒。而很早之前,西方就开始用蒸馏法,酿造方式是差不多的,只是其中多了一步蒸馏。华夏盛行蒸馏法酿造白酒是元之后了,此时,若要这个器皿,向西域去寻,兴许有收获。
徐桃在现代参观过酒厂,观摩过古法蒸馏的器具,此时大概画了出来,还一边画一边说明具体材质构造。闫掌柜和胡旭还问了一番,都道会去帮忙问问。
临走时,徐桃不忘闫掌柜方才的话语,以优惠的价格买了好些安息茴香之类的香料。她提着大包小包正要出门,忽然瞄见了旁边的胡毯,停下了脚步。
上马车的时候,谢菱刚把纸包放下,就瞧见付洛瑶愣的模样,不禁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阿洛,你怎么了?方才你就没怎么说话。”
付洛瑶似是才回过来,摇摇头,却是一路无言。下车的时候,赵芳苓蹦跳着要来帮忙提东西,谢菱交给她两包轻的,跟着她进去了。付洛瑶去叫住了徐桃:“阿桃,我有一件事想要同你说。”
“好。“徐桃点头,跟着付洛瑶来到了厨房。
付洛瑶看了一眼外面,转过身来:“阿桃,你今日所画的那些器皿,我见过类似的。”
“真的?”徐桃双眸一亮。
付洛瑶咬咬唇:“实不相瞒,我家里就有一套。只是,这套东西,不能轻易示人。若是你想看,只得你一个人。”
徐桃点点头:“好,看你方便。”
付洛瑶点点头:“我回去跟我阿娘商量一下。”
“不必有负担。”徐桃轻轻拍拍她的肩,“若是寻不到,咱们自己请人做一套也使得。”
次日晌午过后,付洛瑶便邀了徐桃到家中。关上门窗后,付洛瑶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木柜门,从最底部取出了一只藤筐。当那里面东西被拿出来时,徐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竟是一整套银质的!
作者有话说:
呼儿将出换美酒,白日放歌须纵酒,绿蚁新醅酒,葡萄美酒夜光杯,都出自唐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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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刀削面
◎边缘已经煮得很软了,中间却是刚刚过芯,正是有嚼劲的时候。◎
待到一整套器具放到桌上, 徐桃眼中闪过深深的惊叹:太美了!
屋内的光线并不亮,但是仍旧不能掩饰住银器的光华。不同于王柏钧那些金器的奢华,这些银器虽然放了那么久, 却历久弥新。每一处都有刻上花朵, 桃花荷花桂花, 徐桃细细看来, 从头到尾,竟是刻上了十二种花卉。
付洛瑶的手指轻轻抚过尾部的梅花:“这是我阿娘年轻时在娘家所用的器具,名叫十二月。每个月当季花卉盛开的时候, 她和手帕交们都会齐聚, 摘下花朵蒸出清露, 用水调和开来,十分香甜可口。”
怪不得上面有这么多花, 这可是无忧无虑少女时光的见证。徐桃抬眼看向付洛瑶:“阿洛, 你阿娘真的愿意将这个拿出来给我们用?”
付洛瑶笑了笑, 笑容里含着复杂的怔忪:“我昨日与她一说,她便同意了,还道,只要你想用, 随时能来。”
“这既然是蒸花的,若是蒸了酒, 恐怕染上了酒味, 往后就没法蒸花了。”徐桃低声道。
付洛瑶应了一声,看向徐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情绪:“阿娘说,如今物是人非, 她也没心思再折腾这些了。与其让它不见天日地搁着, 不如让我们物尽其用, 创造一段更美好的回忆。”
徐桃垂下眼帘:“定不负付阿娘一片苦心。来吧,咱们试试。”
过来的路上,徐桃和付洛瑶专门买了两坛米酒。蒸馏酒的重点,在于酒的沸点和其他杂质不同,所以在加热过程中,需要冷凝来让整个器皿保持在相对平衡的一段温度内。这一套蒸花器皿本就含了冷凝管,不必再改造,可以直接使用。
两人一个倒酒,一个控制温度。过了好一会儿,出管总算有水珠滴落。前面一小节酒接了过后,徐桃闻了闻味道,又换了一只小酒坛来接。
门翕开了一条缝。两人并没注意到,不知何时,付母立在了门外。
透过门缝,付母看到里面付洛瑶对徐桃笑着伸手:“你方才不是接了一小碗,来,让我尝尝嘛。”
徐桃偏把手抬起来:“前头的可大部分是水,也算是冲刷器具了,别喝。等这壶接满,就给你接一点儿尝尝如何。”
付洛瑶脸上笑开,拉着徐桃的衣角:“好,你说的,可不许骗我。我倒要尝尝,这样的蒸出来的酒,到底有什么不同。”
徐桃抬手轻敲付洛瑶的脑门,笑道:“行了行了,快加酒吧。我得给这边换水了。”
付洛瑶应了一声,叹了口气:“这也太水磨工夫了。”
徐桃垂眼,一边认真换水一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乖,吃点儿饼干解馋先。”
像!真是太像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心急,阿慈就是如此笑着安抚自己。她之前就觉得徐桃的眉眼似曾相识,却不敢深想,毕竟,自己能把孩子们带走,得到这一线生机,都是他们费尽了心机。阿慈,当初可是在宫宴上就被拿下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安排小闺女。
对了,阿洛说过,阿桃出身玉食,父亲曾是玉食的掌柜,又怎么可能是阿慈的后人呢?许是看到这样相似的眉眼,又睹物思人,才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吧。付母轻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付洛瑶饼干吃了个半饱,这壶总算是接满了。徐桃拿起一只碗接着,将坛子仔细盖上,郑重交给付洛瑶:“这个要放置一段时间,中途切不可打开。待我给你说能开坛,你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