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就好,要是渴了就去喝点水。”陈子风胡乱说了几句,连带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说不下去,只好跑回了位置上。
江泠沉默的走了过去,路过的时候却被陆晖陡然抓住了手臂。
他诧异的向对方看去,陆晖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怎么了?”江泠问。
陆晖动了动唇,开口又闭上,重复了几次后终于出了声:“没什么,正好刘眉的案子结束了,我想请大家一起聚个餐慰劳下,你来不来?”
江泠哦了一声:“好啊,你请吃饭为什么不去?”
他色自若,看不出半点的不对劲,像是一切如旧。
陆晖松开了他的手:“那好,今天下班一起去。”
江泠应了一声,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陆晖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坐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手机微微震动起来,接通后是上级的电话。因为江敏的关系,上面总是对江泠格外关注。
这次的电话倒是没说什么,对方应该是知道了江泠被叫去配合调查的事,嘱咐陆晖小心他的心理状态。
陆晖简单的应了几句,挂了电话后又点开了隔壁队发过来的调查档案。
就像是之前陈子风所说的那样,江泠确实跟拐卖人口案的受害者之一有关系。或者说,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陆晖曾经从江泠口中知晓过他的身世,但也仅限于知道对方是被江敏收养的。直到见到这份档案,他忽然就明白了,江泠那些被隐藏起来的过去,是一段什么样的经历。
一张报纸的扫描件被放在了档案之中,上面记录了一桩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案子。案件并不复杂,说的是在余口村的地方一对夫妻因为生活琐事发生争吵,最后两人互殴至死,只留下他们的儿子在尸体现场呆了七天才被人救出来。
报纸上放了两张打了码的受害人照片,也正是因为其中一张照片,一直在委托私人侦探查访姐姐下落的江敏最终才从这个新闻中知道了江媛媛的下落。
江泠留下的口供很简单,他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下自己记忆中残留的母亲记忆,寥寥几笔,甚至勾勒不出一个完整的女人形象。而对于父亲的记忆,他模糊的只剩下一点,那就是酒醉后的父亲喜欢打人,而他偏偏又爱喝酒。
陆晖突然就想起了他曾在江泠身上见到的那些旧伤,那些明显是陈年累积下来的伤痕。
陆晖曾经猜测过那些伤痕的来历,江泠对于拐卖案件的特别在意甚至让陆晖疑心过他是否是有过类似的经历。然而最让他想不到的却是这样的原因,而那些伤痕的来源也因为档案中记录的家暴的父亲得到了解答。
他深吸一口气,将电脑关闭。
透过半透明的窗户,他可以看见外面坐着的江泠因为江颜的一句话而笑了起来。他的情平静到仿佛档案中那个悲催的小男孩并不是他自己,仿佛他的母亲并不是一个被拐卖多次的少女,仿佛他的父亲并不是一个酒醉后就家暴的酒鬼,仿佛那个看着自己父母互相捅死对方后在凶案现场傻坐了七天才被救出来的人不是他。
……
晚饭是去的他们惯常吃的那家大排档。
每个人都知道了江泠的过去,但席间却没一个人敢提起,只是在偶然间抛去探究性的一眼,似乎想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江泠的心情倒像是好得很,接连喝了几杯酒后又跟着他们去了ktv续摊。
昏暗的包厢里,江颜与陈子风站在点歌台前抢夺着话筒,老张由于担心女儿早早的回了家,而莫余惯常就不爱说话,此刻依旧毫无存在感的坐在了沙发上专心致志的吃着水果。
陆晖看了眼角落里的江泠,他就这么安静的躲在角落里,半明半暗的灯光打在他因为喝酒后显出些许微红的脸颊上。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手里捏着一瓶啤酒,时不时的灌下一口,看上去心情并不坏。
陆晖坐到他身边,端起一杯茶想要换下他手里的啤酒:“换这个,你今晚喝的已经够多了。”
只是没等他碰到江泠的手,就被他躲了过去。
“你管我——”
江泠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他脸上还透着点点醉意,微微拉长的音调带了几分任性,这是他往常从不会说出口的话,更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他。
江泠醉了。
陆晖的脑子里清晰的闪过一个念头,然而紧跟着来的却是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你不能再喝了。”他顾不得这种突然升起的情绪,伸手想去拿掉江泠手中的酒:“你胃不好,再喝下去又要胃痛了。”
“我说了没事了,”江泠瞪着他,似乎有些不耐烦:“陆晖你怎么总是这么烦人。”
陆晖:“……”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江泠直呼他的姓名,而不是什么陆队,然而这后面跟着的几个字却又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你喝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陆晖坚持道。
他有点后悔刚刚吃饭的时候没有劝下对方,因为担心他的心情就由着他灌了自己好几杯白酒,如今又加上这一瓶啤酒,恐怕已经足够让他醉了。
“我不回去。”江泠不太高兴的瞪了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酒瓶,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要去下洗手间——”
他扶着沙发,歪歪斜斜的朝门外走去。
陆晖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江泠不让他扶,他只能跟在后面耐着性子跟着他去了洗手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胡乱的洗了手走出来。
这座ktv不算小,从洗手间到他们的包厢要拐过几个弯道,而酒醉的江泠显然没有这个区分能力,没走几步路就去往了错误的方向。
“不是这里——”陆晖无奈的去拉他:“你走错了。”
“你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