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境都被一道政令震惊的人仰马翻。
朝廷划定北境六州为军府,境内所有住户归军府统一调派,同时划三十万民户为军户,每户出一丁,赴卫当兵﹐称为旗军。
旗军是操守还是屯种由军营酌情分派。
六州境内所有土地为军府所有,按人丁重新分配,凡是军户耕种的田地,当年所得朝廷分文不取,四成归军府,六成为军户私有,凡是军户,免除朝廷劳役,听从军府调遣。
“疯了!朝廷疯了!怎会同意如此荒谬的政令?此时并非战时,明明已经休战了,怎会实行屯兵制?”六州官员已经在锦州城盘桓三日了。
这三日里,他们找了无数门路打探消息,可将军府就跟故意装聋作哑一样,什么消息也没透露。
不少做贼心虚的官员夜夜睡不着觉,就怕被杨钺抓住小尾巴查看了。
虽说军政分权,他们的任免查处都由吏部负责,可杨钺如今是镇国公,又领着东北军,想办一两个贪官污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早前锦州城的赵知州不就是无缘无故被罢免了官职?
可没想到他们等来的却不是将军府为难他们,而是要为难整个北境六州啊。
“军户地位比民户还低,不经许可不能走出军府范围,更不能私自逃跑,世代为军府服役,这是要兵逼民反啊!”
“他甚至还收走了咱们六州的所有土地!”在座的各州官员哪家不是良田千亩
如今全都归入杨钺囊中了。
“难怪,难怪上个月我家中来信,让我出钱走动关系,最好调出益州,原来是因为此事。”
众位官员互相怜悯,他们从掌管一州的父母官变成了光杆司令了,就算以后照常管理百姓,可权利和利益都与他们无关了。
“周大人最惨,他才调过来没多久,又是这锦州知州,直面将军府,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哦?”
一群老大人呼天抢地,外面百姓们听到朝廷来宣讲政令的使官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要变成军户了?家家户户都得出一个男丁去参军?啥?不一定要留在军营,可以在家种地?那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啥?家家户户按人口重新分地,成年人丁每人十亩地,四十五岁以上与十二岁以下每人五亩,那得是多少地啊?
“天爷,我家还未分家,五兄弟住在一起,从老到小三十几口,那我家的地岂不是……岂不是……”说话那人根本数不过来,等一旁的人告诉他答案,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哈哈哈!我有地了!不用再给地主老爷当佃农了!”
“军府收四成,咱们自个留六成,这税粮比朝廷便宜啊,就算遇到灾年,粮食欠收,可只要辛苦些,多种些田,肯定也不会饿死的!”
“是啊是啊,军户看来也挺不错,咱们世代住在这里,享受军营庇护,家家户户哪个没出过兵,如今只不过把自愿改成了
强制,可一户只出一人,算起来还是咱们赚了。”
“嘘……小声些,听说城里的官老爷们和地主老爷们都集体往将军府讨说法去了……”
杨钺没想到,他担心的民变没发生,反倒是官员乡绅们坐不住了。
将军府门口除了两个守门的士兵与平日没任何不同,官员们走进那扇朱红大门时总觉得今日会横着出去。
将军府内有座很大的练武场,可容纳上千人,官员们被带到这里时杨钺正在练刀。
入秋后一日冷过一日,有些体虚的老大人已经披上裘衣了,杨钺却还穿着薄薄的单衣。
再看他那矫健游龙般的身手以及年轻俊美的脸,令人赞叹上天造人时的不公啊。
杨钺收刀,罗靳忙过去接刀,长戈送上帕子给他擦汗,长戟替他披上外衣,低声说:“爷,他们都到齐了。”
杨钺转身,客人们齐齐跪地高呼:“给镇国公请安。”
杨钺眉头一挑,嘴角慢慢放平,前世得的也是这个封号,不过那是死后名,还被某些人利用的彻底,以致于他并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
“都起来吧……去给各位大人搬椅子来,我们得好好聊聊。”杨钺一声令下,立即有士兵抬着桌子进练武场,就连笔墨纸砚都伺候到位了。
这是有备而来啊!
“来,各位大人先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写下来,不想留在军府的也可以写,本将军有能力将你们调出军府,至于去哪,就只能由
吏部给你们重新安排了。”
不少心中正火热的官员听到这话凉了半截,杨钺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但以后会去什么地方全凭运气。
而吏部那些官员怎么可能为了他们得罪杨钺?
他们赶紧把心思先放一边,认认真真地说起军府管理问题。
朝廷一道政令下来,圈地改户籍是简单,可这背后牵扯的利益,以及将来军府的治理全都是问题。
官员们坐下来认真书写,跟着来的一批富商乡绅们没有椅子,只能站在他们身后,想说话却不敢。
镇国公看着年轻,可身上威势太盛,这里又全是杀人如麻的士兵,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杨钺让人点上一炷香,笑着说:“时间有限,香燃完就停笔,是不是有种再进考场的感觉?”
众官员额头上渗出汗水来,压迫感迎面而来,也不管如何遣词造句了,直接将心中担忧和疑惑写出来。
等一炷香后,有士兵来抬走桌子,连着他们写的东西一并收走了。
这与他们想象的不符啊,他们以后杨将军会认真与他们讨论这些问题的。
但杨钺不仅没看,还直接让人搬来了一块大板子,上面铺着白纸,密密麻麻的写着上百条的军府治理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