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面色无波,淡淡说:“你以后不必费心了,她无意入宫来,朕,也不欲做强夺之人。”
陆鹭若有意入宫,她的婚约他自会处理妥当,可她既无意,他堂堂天子,又何须恃强凌弱勉强一个女子?
因着陆鹭托病,陆鸢亦未再多留,辞了崔太妃出宫,才出殿门撞上了颖安郡主。
陆鸢姐妹行礼,颖安郡主对陆鹭不陌生,却是头回见陆鸢,只觉她容色清绝,不由多看了一眼,问起二人关系,听闻是陆鹭长姐,很是亲近地从食盒里拿出两块点心递给姐妹二人,笑说:“我亲手做的,你们尝尝,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到周家坐坐,我做给你们吃。”
颖安郡主只知周夫人和陆家姐妹亲如母女,想着自己将要嫁进周家,也当他们做自己人,遂热络了些。
陆鸢看她片刻,接了点心道过恩谢。
颖安郡主的笑容乖巧且纯粹,没有一丝杂质,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怜爱恻隐之心,舍不得去伤害。
或许如周夫人所言,颖安郡主才是更适合的人?
当晚,陆鸢约见了褚昉,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他母亲给他定了一桩亲事。
不是她言而无信,只是形势所迫罢了。
第52章 叫她后悔 ◇
◎总有一日,叫她后悔如今日这般待他◎
后日就是周玘大婚, 此时悔婚与当众悔婚无甚差别,陆鸢已不抱任何希望。
月似飞霜,冬夜清寒, 陆鸢煮了一壶热腾腾的茶, 等候褚昉到来。
她穿着一件淡烟色貂绒斗篷,看着茶壶里蒸腾而出的雾气,听着噜噜水沸声出了。
和离这短短半年时间,她明白了何谓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母亲曾告诫她行商者虽逐利, 但最忌患得患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乃是常态,可真轮到了她头上,她才知母亲当年教诲终成了一纸空文, 没那么容易做到。
一层薄薄的水雾弥散开来, 斜斜掠过陆鸢淡漠的眉目,褚昉行经窗子,瞧见她如此娴静模样,不由停驻脚步。
站了片刻,房内人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褚昉掩唇轻咳了声,微微加沉了脚步,推门而进。
他褪下随身大氅挂在衣架上, 走近了茶案, 解释说:“有些事耽搁了。”
陆鸢笑着道句:“我也刚来。”冲水温盏, 与他倒了杯热茶。
“找我何事?”褚昉坐在陆鸢对面, 一手捏着茶盏,看着她问。
陆鸢道:“第一步我没做成。”
她语气平静,听来仍是难掩失望。
“不是还有两天么。”明知希望渺茫,褚昉却还是说出了这句,似想再给她些希冀。
陆鸢摇头:“你不必再骗我了,当时是我想错了。”
她一时喜出望外,只想到周家入狱后有褚昉相助,可以安然出狱,不必过于担忧,以为周夫人拗不过元诺,终会妥协,却忽视了周夫人的决心,忽视了周家二嫂临盆在即,此时受牵连入狱,凶险万分,这些都是元诺的桎梏。
褚昉没说话,捏着茶盏小酌一口茶。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做不成,是不是?”陆鸢忽抬眼,目光直直落在他的眼中,淡漠的带着些寒气。
褚昉无意识摸了摸鼻子,缓慢地放下茶盏,又自己添些茶,见陆鸢仍是盯着他不放,想了想,避重就轻地说:“我知道事情很难,但我以为你能做到的。”
陆鸢冷笑了下,“愿赌服输,今日约安国公来是想问问,还是当初那个条件么?”
褚昉看向她,目中隐隐约约似有喜色,但好像被什么遮掩着,瞧不真切,他道:“不错。”
陆鸢审视着他的目光,想了想,直接问:“若是老夫人想让你娶别人呢?”
褚昉摩挲着茶盏上的釉纹,饶有兴致地审视着陆鸢色,忽轻笑了声,道:“母亲从来都希望我娶别人,你又不是才知道,莫非心里不舒坦?”
陆鸢也笑了笑,“你瞧着呢?”
褚昉面色微沉,不接话了。
陆鸢笑说:“安国公,我觉得你该听老夫人的话,娶一个她喜欢的儿媳,婆媳和睦,家宅安宁,万事可兴。”
褚昉就知道她约自己来没甚好事,果是为了劝他放弃,闷闷道:“像周元诺一样?”
陆鸢颦眉,才要反驳他,又听他问:“那你欠我的,怎么还?”
这句话带着寒意。
陆鸢却不惧,平静地说:“安国公想要什么?便连之前欠你的那些补偿一道还了吧。”
“我要什么你不清楚么?”褚昉冷道。
陆鸢瞥他一眼,面上仍无波澜,只是给他添了些热茶,淡漠地说:“喝茶。”
“陆鸢,这就是你心甘情愿的样子?”
褚昉一口灌下她新倒的热茶,像是吞了一团火,顺着舌头、喉咙直灼进了胃里,他反应过来想吸口冷气时,见陆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褚昉抿紧了想要张开吸冷气的嘴,舌头在口中胡乱舔着上颚,外面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烫吧?”陆鸢露出些关心来。
“不烫。”褚昉状似一点也不痛。
陆鸢没有说话,只是为他添茶,交待说:“凉凉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