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忍不住看小姐的脚,她唤了仆妇拎着食盒回到山坡上时,看到小姐被一个陌生妇人搀扶着坐下来,她慌张奔过去,小姐说不小心崴了脚。
“小姐现在无碍了。”那妇人说,“能撑到晚上,记得回去直奔医馆。”
小姐对那妇人道谢,似乎欲言又止,那妇人也不多说离开了,她好问是谁家的,小姐却又不说,只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要回来。
也看不出来崴了脚啊,小姐依旧脚步稳稳。
婢女无奈只能看着小姐走向人群,人群里无数的视线也看过来,还好只是无声的议论,装作没看到就好了。
婢女低下头紧紧跟在小姐身旁,但忽地耳边响起说话声。
“你们在说什么?”
这声音还很熟悉,婢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到小姐停在几个女子面前,含笑问。
那几个女子显然也很意外,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一个女子说,将视线移开,这就表明不想再说话,知礼的小姐们都知道这个含义,会知趣地离开。
但夏侯小姐却没有知趣离开,而是自问自答:“是陛下打猎回来了啊。”再看着小姐们问,“这次谁猎获最多啊?”
小姐们恢复了冷静,也看出来了夏侯小姐是故意要跟她们搭话,小姐们或者鄙夷或者似笑非笑。
“夏侯小姐还关心这个啊?”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姐直接开口,“以往只关心作诗作词谁拔了头筹呢。”
作诗作词谁能拔头筹,自然是陆三公子。
这话让其他人都笑起来,一个小姐掩着嘴笑说:“夏侯小姐,这次也是陆翰林。”
陆翰林被直接说出来,婢女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但小姐依旧稳立不动。
“是吗?”夏侯小姐声音平和说,“那看来丧妻之痛没有影响他啊。”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夏侯小姐。
这,是夸赞还是讥讽?
婢女更是吓呆了,小姐难道要当众骂陆异之?先前在家的时候老爷说了,和陆异之争论,两张嘴各说各有理,外人不会信,学生不堪,老师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会引来更多嘲笑。
更何况陆异之已经先一步得到世人同情怜惜敬重,更重要的是皇帝要信重他,他们夏侯家再闹,也是跟皇帝过不去。
还不如安安静静静待这场风波过去,清者自清。
小姐这是气不过了?唉——
这话让很多小姐们也突然气不过了。
“是啊。”一个小姐更是竖眉说,“夏侯小姐是不是很失望?”
夏侯小姐没有丝毫退避,淡淡说:“那倒没有,毫不意外,陆异之一向冷静自持。”
竟然还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个小姐更气了,挤过来:“夏侯晴,你对陆翰林是不是还旧情难忘呢?未婚女婿没抢到,鳏夫你们夏侯家也要?”
这话当真是很难听了。
一个年轻小姐被人这样诘问。
婢女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夏侯小姐不仅没哭,还笑了:“我虽然很喜欢异之的才学,但不会夺人之志。”
夺人之志?小姐们你看我我看你。
“阿晴。”一个与夏侯小姐关系很好的小姐此时再忍不住开口,先前夏侯小姐不说话,她也不好说话,现在既然夏侯小姐说话了,她便也不再旁观,“你们先前是,不是知道陆异之有未婚妻?”
问出这话,她眼里带着几分期盼,希望夏侯小姐能给一个辩驳。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夏侯小姐身上。
四周也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响起低低的询问“怎么了?”
“是夏侯小姐?”
“这是吵起来了吗?”
“她怎么还敢来?还敢跟人吵架?”随着议论也有更多人向这边聚集来。
夏侯小姐并不在意四周更多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的确知道有这个人。”
所以就是明知还不避嫌!
问话的小姐脸上浮现失望,其他人则更不掩饰鄙夷。
“但并不知道陆异之以未婚妻相待。”夏侯小姐接着说。
但这话并不会让听到小姐们有改观,一个小姐似笑非笑嗤声:“夏侯小姐真是读书读多了不食人间烟火,一个年轻公子身边有个年轻女子,难道是当妹妹啊,你们这都看不出来啊。”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夏侯家装什么清纯呢。
四周响起笑声,如果说先前是掩饰的回避的,现在则是赤裸裸的。
婢女将头低的更低,所以这就是老爷说的,理亏在前,与人争辩毫无用处,反而更不堪。
夏侯小姐依旧没有丝毫窘迫,也跟着笑了:“是啊,或许是尊师敬道,或许是我们没有霍都督这般权势地位,我们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