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反过来还威胁他了?陆大老爷觉得荒唐又好笑:“一个绣娘有什么前程。”……
七星看着他:“是我可以吃饱饭挣到钱,不会被人随意赶出家门的前程。”
陆大老爷冷哼一声,心思转动,她的意思,他倒也能明白了。
许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陆大老爷也多少都知道,这个杨夫人的父亲在礼部任职,虽然官职并不大,但也是京官。
这小女子分明是想要攀高枝。
这般人家最看重人品清白,如果知道她一个孤女贪慕陆家公子被赶出来,哪怕再好的绣技也绝对不会让她进门。
双方都拔高声音互相威胁一通,陆大老爷心安定了几分,坐下来,端起茶:“想要吃饱饭不被人赶出家门,就要多多自省。”
青雉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陆大老爷,转头对七星说:“小姐,话都说了,听懂听不懂与咱们无关,走吧。”
陆大老爷冷笑:“比如这种婢女在哪里都容不下,早晚拖出去打死。”
七星笑了笑:“大老爷多虑了,有我在,她没有被你们拖回去打死,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死。”
那贱婢还一副不想跟他多说话的样子,陆大老爷何尝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主仆两人,他没好气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
七星接过话:“大老爷走好,我还要看会儿账册了。”
是啊,这家店已经被这婢子抢走了,现在她是主人,他倒是客人,陆大老爷起身拂袖而去。
“那就真让她去京城!”陆大夫人在家听到陆大老爷的转述,脸色发白,“她骗人的,她就是要去找异儿。”
陆大老爷说:“我在许城打探了一下,杨夫人的确为玲珑坊的绣娘办了路引,那婢子敢骗我们,但不敢骗杨夫人,要是她进了京不为做绣活,去撕缠我们异儿,杨家都丢不起这个人,饶不了她。”
陆大夫人犹自难安:“不行,我也要进京去,我要亲自盯着她。”
“湖涂。”陆大老爷喝道,“你去,到时候撕缠起来就更说不清了,不如装作不知道,万一真有事,也能都推到那婢子身上,是她一人作恶,我等无辜。”
陆大夫人抓住陆大老爷的衣袖:“老爷,不如干脆在途中除掉她。”
行路危险,难免出个意外,荒野途中,谁都管不着。
陆大老爷推开她的手:“那婢子女干猾如鬼,你以为她不防备吗?”
在许城算是近手边都没能杀了她,在路途中更是莫测。
更何况,先前只是攀上玲珑坊,一个商家,现在则还有杨家,要是被那婢子引祸到杨家身上,那可是官身士族,麻烦得很。
陆大夫人颓然坐下来:“真后悔当初放她走,就该让她死在庄子上。”
陆大老爷心想应该在接她进门的时候就让她死了,怪只怪他心太软。
“你别担心。”他说,“如今我们和她都互相戒备,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来惹我们,她也知道真撕破脸,她没有好下场,我往京城多派些人,把异儿守好,绝不让那婢子靠近他半步。”……
也只能这样了,陆大夫人满腹愁容:“这件事别让异儿知道,免得他分心费。”
陆大老爷锁紧眉头点头:“我知道。”
因为那女孩儿出行,陆家大老爷大夫人这几日愁云满面,当初陆三公子年幼离家求学他们也不过如此牵挂。
相比于陆大老爷和夫人的焦忧,听到七星要去京城,杏花山下的村民们欢喜多过担忧。
“太好了,那可是京城啊。”
“七星真是出息了。”
“我去城里的时候都听到路人在说,玲珑坊有个很厉害的绣娘,我说那是我们村的,她们听了就把我的菜都买了。”
“以后在京城七星也会成为有名的绣娘。”
“王大婶,到时候你可以去京城卖菜了。”
杏花草堂外一片欢声笑语,这一晚七星和青雉特意没走,在这里招待村人们。
“我现在有钱了。”七星说,指着驴车上拉回来的菜肉酒,“发财了就要跟家人同乐,诸位乡亲就是我的亲人。”
原本要推辞的乡亲们听了这句话都不推辞了,可怜的女孩儿无父无母,没错,他们就是她的亲人。
“阿七你放心去,家里我们照看着。”
“你祖父母亲的坟墓也放心,清明寒食都少不了一口饭。”
“驴也放心,让它吃饱喝饱,不干活。”
各家搬来长桌子板凳,妇人们一起挽起袖子炒菜炖肉,男人们举着酒碗美滋滋品尝,孩子们跑来跑去,围着瘦驴玩闹。
热闹似乎持续了一夜。
青雉醒来的时候,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说笑声,她揉了揉额头,昨晚也喝了一碗酒,现在还有点头疼。
外边已经天光大亮,青雉走出来,桌椅都不见了,草堂外都被打扫过了,干干净净。
乡亲们并不是吃喝一通就走了,还是把她们主仆当孩子照看。
她对着湖边的日光伸个懒腰,再去七星的房间了,如先前一样,七星并不在室内。
不过桌子上摆着一个小木头牛。
青雉惊喜的呀了声扑过去,用手摇着牛尾巴,果然如大木牛一般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