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
邓砚尘看起来有些疲惫,低声道,“我叫人帮她换了衣裙,从后门悄悄带出去,送到七皇子府上。”
许明舒皱眉,“七皇子府?”
话一开口,她便明白邓砚尘的用意。
程莺儿说到底和萧珩沾亲,他不?能贸然当做寻常奴婢处置,送去给萧珩那?里倒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且锦衣卫是萧珩的人,这?事儿无论如何都?会传进萧珩耳中。
许明舒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邓砚尘看向一旁坐着的沈凛,上前?几步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沈夫人相助。”
茶盏脱手,掉落在桌案上时发出一阵响动声。
房间内一片寂静,沈凛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许明舒有些茫然地朝沈凛伸出手,“沈姑姑,小邓子他......”
沈凛闭了闭眼,侧首长叹,不?忍再看邓砚尘,对许明舒吩咐道,“你赶紧去给他叫大夫吧。”
第09章
昨日一早, 沈凛吩咐府中下人置办了些果子与酒水,放到备好的马车上。
临近年关?,她同以往一样前往郊外看望三万沈家军英灵。
沈家军中绝大多数是沈国公收留的难民和孤儿?, 他们没有家人, 死后更是无人祭奠,当年那?一战于?沈凛而言远远不止失去父兄那么简单。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将军府时,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
外头天寒地冻, 沈凛忙碌了一天,疲乏伴着疼痛的旧伤早早便用了饭回房歇下。
约莫近了亥时, 她被院中一阵吵闹声夹杂着丈夫黎瑄的怒吼声惊醒。
黎瑄一向?脾气好,鲜少有动怒的时候,待府中下人更是温和。
沈凛担心是出了变故, 当即穿好外袍朝房外走出去。
行至前院时, 见黎瑄手握藤条站在那?儿?, 脸上满是怒意。
在他身边,跪着一个背朝着沈凛的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
沈凛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去,听见黎瑄咬着后槽牙忍气道, “身为主将, 为了儿?女情?长抛下前线将士于?不顾, 我与侯爷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话音未落, 手上的藤条重重地向?那?人背上抽打过去。
沈凛心口一窒, 她已经明白?跪在地上的人是谁了。
北境军报才到京城不久, 这会儿?邓砚尘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且不说战事刚歇他本就受了伤,如?此昼夜急行赶回京城, 若是在半路上发生意外, 他们如?何?同邓砚尘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黎瑄手中的藤条再次落下来,左手慈悲右手霹雳。
这一下太重了, 邓砚尘双手撑在雪地里,冷汗顺着额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军中无私事,你既然站在了北境军营,一言一行都由不得你胡来!你自幼懂事勤勉,我与侯爷从未苛责于?你,如?今是纵得你无法?无天,军规也能抛之脑后了!”
黎瑄颤抖地抬起?手中的藤条,对准了面前人。
“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私自返京,若是被人告上朝廷参你一本,你知晓是多大?的罪过!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邓沂!”
那?个快要被遗忘的名字再次被叫出口,饶是沈凛都不免惊讶了几分?。
黎瑄这次当真是气急了。
沈凛还记得,邓砚尘初来京城时,黎瑄向?她引荐时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只是后来一点点的,开始只叫他砚尘。
久而久之,身边人只知道他叫邓砚尘,却?不知砚尘是他的表字,邓沂才是本名。
沈凛当年曾就此事问过丈夫黎瑄后,才知晓邓沂这个名字的由来。
邓砚尘父亲邓洵祖籍在山东沂州,经科考前往京城做官,而后因善于?治河之道被调任至苏州府遂成县担任知县。
邓砚尘出生那?年,困扰遂成县多年的水患被治理。
邓洵望着院前那?条源自山东,止于?苏州府地界的沂河,一时间百感交集。
有着天上银河,地下沂河之称的河水,像极了他本人一生辗转奔波,在同妻子商议后,为襁褓中的婴儿?取名邓沂。
原本是寄托着父母情?感的名字,在邓洵和何?景枝先后身亡后成了不忍被提起?的伤疤。
沈凛暗自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黎瑄,抽走了手中的藤条。
邓砚尘忍着疼撑着地面,缓缓直起?腰身。
他伸手擦了擦流进?眼里的冷汗,气若游丝地开口,“对不起?...黎叔叔。”
“我是真的不放心她一个人...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