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颈端正,身姿挺拔,因着?常年习武肩臂肌肉线条漂亮,腰身劲瘦有力。深蓝色的发带增添一一抹少年气?,站在?日光下活像是话本子里?的描写的翩翩公子。
邓砚尘系好腰带推开门,朝客栈外走出去。
刚一出门,见一个黑色的背影正负手站在?他?门前不远处,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背影看着?有些?眼熟,拇指上有一个白菩提子做的扳指。
邓砚尘眼快速扫了一下,走到他?身后。
“七殿下可是前来寻我?”
面前的人转身,一张深邃宛如刀斧般雕刻的精致面容映入邓砚尘眼帘。
那人看向邓砚尘,眼中锐利丝毫未减。
他?们二人身量差不多高,年纪也是一般的大。
萧珩审视的目光在?邓砚尘身上停留了许久,沉声道:“你不是还有话要同我说??”
邓砚尘顿了顿,随即笑起来道:“殿下聪慧,一眼便能看出我的心思。”
萧珩没有应声,径直地朝楼下走下去。
此地人多眼杂,的确不是一个适合聊些?不为人知的话的好地方。
邓砚尘跟在?他?身后,出了客栈后二人各自上马,沿着?城中东街一路行驶至对面山坡上。
他?们二人同时勒马,邓砚尘停在?他?身后半寸的位置,同他?一样齐齐看向山下。
良久后,邓砚尘最先打破平静,幽幽开口笑道:“其实七殿下不来,我明日也会?将东西送到县衙您的住所。”
萧珩微微侧首,“你要离开?回靖安侯府?”
邓砚尘点点头,“来遂城县快两个月了,我是靖安侯的亲卫自然?是要回到侯爷身边。”
萧珩目视前方,良久后道:“为何?不等案情查明再?离开。”
“我还有仗要打,亦有属于我的生活要过。有人曾告诉我,人不能在?已经过去的事上困顿一生。”邓砚尘凝,“再?者说?,如今不是有七殿下过来查案了吗?”
人不能在?已经过去的事上困顿一生。
好像从前也有人曾这样开解萧珩,不要困在?过往的恩怨里?无法脱身。
萧珩皱了皱眉,他?想不起来说?对他?这话的人是谁。
又?或者,根本没有人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又?是他?做的那些?稀古怪的梦。
萧珩按住心,道:“这些?年来朝廷派来遂昌县查案的人不在?少数,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案情积压至今仍没有任何?能重审的机会?,你为何?相?信我能查明真相??”
邓砚尘沉默了下,或许是因为萧珩同遂城县,乃至牵扯在?其中的诸多朝廷官员没有任何?联系。
也或许是他?同自己一样无所依靠,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拥有一个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在?宫中打拼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亦或者是邓砚尘当日捧着?木板告知县衙众人,吴知县并非死于山匪之手时。萧珩虽一语未发,但眼紧盯着?邓砚尘,将手里?的官银放在?桌案上轻轻磕了几下。
别人兴许不明白他?的动作,邓砚尘心里?却是十分清楚。
那银子是从山匪身上搜出来的。
当日萧珩带人围剿山匪老巢,虽是放出消息说?一无所获,实则不然?。
遂城县县衙中有内鬼,虽是提前告知山匪离开,但事发突然?,许多金钱银两来不及带走。
萧珩从山匪老巢中寻到了几大箱刻着?官印的金银珠宝,默默地叫亲卫抬走收好。
那是罪证,是当地官府勾结山匪行凶的证据之一。
且邓砚尘一直相?信,被苦难淬炼过的人内心真诚,善恶分明。
萧珩此番过来,兴许是遂城县百姓日后能得以安稳度日的转机。
“遂城县旧案过去了多年,放眼整个朝中也就只有太子殿下还记挂在?心上。只要这案子多一个人在?意?,便能多一分重见天日的机会?,所以在?听闻七殿下亲自前来遂城县办案,我心里?是高兴的。”
邓砚尘的话听得萧珩自嘲地冷笑了一下,“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子,又?能做的了什么,你对我的期望未免太高了些?。”
邓砚尘笑笑,“殿下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且殿下为人稳重素来勤勉,日后必定贵不可言,又?何?必妄自菲薄。”
萧珩扭头看向他?,一年前的宫中射箭亭上,两个年岁相?同的少年透过层层宫人摇摇对视时,
他?看清了他?的隐忍藏锋,
他?也看清了他?的谨小慎微。
一年后的今天,邓砚尘驰骋沙场褪去了少时的谦卑,整个人自信开朗,俨然?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而他?自己,困在?这暗无天日充满着?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怀着?那点无人知晓的仇恨,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
他?摸不清自己的定位,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当亲卫递给他?调查邓砚尘的卷宗时,他?从他?的前半生里?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如今再?看,只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