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很黑,像桃花潭里的夜珠,攫着她目光,笑意永不动摇
愠气上来,她嘴唇翕动,在破口说出下一句狠话的瞬间——
景淮启唇
“明寐”
是笃定的,是压低声线就泄露气场的
温和懒散的人难得咬重语气说话,却只是叫她的名字
两人都知道,这一声“明寐”,直接捅破了某层纸
也让明寐心底的某些侥幸彻底无处可藏,他叫出她名字的刹那,她竟然想逃
而这就是他藏在温煦下的强势,景淮不许她再跟他装傻
失忆游戏结束了,你再看看我是谁
连廊旁边有几棵枫树,还没到红叶的时候,可叶子也都伴随秋季来临逐渐展现低垂之势
风过,叶片无法抗拒这股力只得互相碰撞
因为树叶的摩擦,让风有了声音
汗被吹干,手掌心就凉透了
思绪瞬间,让她忽然想到多年前她离开崇京的那个冬天
她缩在昏暗之中,晕头转向,仿佛天地崩塌,那刻的手,也如现在这么凉
黑白两种力量撕扯着形单影只的她,心肺都被扯碎,一群人想毁掉她,一边人想拯救她
但她就缩在原地
跟个傻x一样,因为一句话,等着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很久很久
明寐忽感眼底干涩,她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恍惚之间,她好像听见了一句“明叔都还好?”
她将手掌往衣服上蹭了下,再抬眸与他对视时,多了几分坦然
明寐扯起已经不太会笑的嘴角,浑黑的眼瞳里挑不出一丝感情,说出的话也如风凉:“咱俩应该没有熟到可以互问家人好的地步”
她说完,与他擦肩而过,淡淡体香飘过他的鼻息,偏奶香的檀木味
话音落地的瞬间,气氛里某些东西荡然变化——答案在他的眼睛里
视线追随着她一步步走远,景淮的手依旧抄在兜里,唇角依旧牵扯着温柔
但那双眼却随着人走远,消散了温度,坠入深沉
他懒洋洋地站在原地,缓缓抬头向屋顶,阖起眼,任由困倦伴着风席卷自己的经
良久,他稍滚喉结,轻发出一声气音哂笑
很轻,却探不尽真情
……
九月时节不被人忌惮,夜间的寒露顺着大敞的窗漫进寝室里
床帘的裙摆被掀动,冷意侵入睡梦
风弥留在明寐微微皱着的眉宇之间,徒劳几回,始终挤不进她的噩梦
她的噩梦总是黑色的,没有场景,也没有剧情
她记不得梦见过谁,那些人没有面孔,化作一团又一团沼泽
骷髅张着嘴巴,吐出的狠话都带刺,扎穿她的肺叶,捏断她的喉管,往前一步是冰川,往后一步是深渊
举足无措,她只能杵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忍受着那些骷髅人的鞭笞
没有人能救她,那个时候,也没有人肯救她
明寐闭着的眼皮越来越抖,唇瓣张开一条缝,呼吸急促
黑暗中,她捂着头蹲下,一遍又一遍地抗拒
“不是…不是…”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
就在这时,天幕回荡一道声音
景淮的嗓音,犹如千斤石头压下来
“道歉,澄清……”
“都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