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禁军是靖王拥趸,如今却是从海阳、乐陵等地被调来的生面孔。
这些人比之从前多了几分悍勇,除了镇守太极宫城六座大门统共一百零八位禁军无诏不可擅离,太极宫与掖庭各有两千余人,按理说掖庭走水不应当无人来救。
这样大的火势,说没看到实在是有些牵强。
但凡凑热闹的宫人,也只瞧了几眼便纷纷缩回了自己宫中。
依然是那句老话
天子不在宫中,大皇子年幼。火烧得再旺,只要烧不到自己头上,权当个聋瞎吧。
阿满带着人抵达宣光殿后,不管不顾地敲起了门。
“主子?主子?”她将宫门敲得咣咣作响,急切地呼唤着全若珍。
阿满几乎能感受得到这扇厚重的老楠木门后滔天的热浪正从门缝中四溢而开,伴着掖庭宫殿墙壁中糊着的花椒艾草香气
整座宣光殿此刻似乎成了一座巨大的蒸笼,烈火已经将它包围,只是不知这蒸笼中装的到底是谁。
随阿满一道来的宫人们似乎也觉出了不对劲儿,忙问:“宣光殿着了火,为何禁军却不来?”
“我早去了!薄室门……建春门……我去了两处!”阿满边拍门边扭过头来冲他们吼,“一个门十八个禁卫,死活就是不来!”
之前那位资历老些的内侍又向前走了一步,道:“太极宫端门不必说,云龙门、虎门、千秋万岁二门加之建春门薄室门共六座宫门,每座宫门皆由十八位以一敌百的悍将担任守门禁卫,为的便是保护天子皇储安危,是整座太极宫最后一道防线,擅离职守乃死罪。莫说掖庭,便是贵妃来也使唤不动的。”
阿满听后又是一愣,这么说来,刚刚建春门的禁卫对她倒是客气的了。
“可里头的火烧了这样久,怎的掖庭禁卫不见来?”她急道,“平素里日夜有人值守,但凡一个人过永巷都要抓起来拷问……这会儿怎么半天不见有人来?”
这正是众人最纳闷的地方。
那内侍面上一白,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除非是
阿满听后也慌张起来。
开始谁都没觉得如何
可火势一直未灭不说,平日里这个时候应当来来回回永巷数次的禁卫也不知去了何处!
阿满这才知道自己心口为何跳得厉害,同时也更加断定主子肯定入了宣光殿。
思及此,她也不拍门了,直接退后了几步,咬着牙朝宫门上撞。
其余宫人见了,也同她一道撞宣光殿大门。
肉身终究是肉身,数百年楠木自有它成为宫门的道理
可同样的道理,即便百年之木也终究是死物,再如何厚重也经不住诸人齐心协力地莽。
在众人觉得半个身子又麻又疼时,终于听到了听到木头断裂声。
阿满等人心头一喜,更卯足了劲儿去撞。
宣光殿大门被撞出一声喑哑的闷响,而后半扇门往下坠了半分,眼看着便能撞开。
热浪随着裂开的缝隙翻滚而来,与初冬的夜晚形成鲜明的感官对比,却并未让人觉得舒适。
然而此时,却有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永辉宫宫人停下动作,循着声音望去。
不远处的青砖上站着一道倩丽人影,她姿容秀丽,墨黑长发与靛青色襦裙正随着夜风不断地摆动
永巷诡异传闻多,而她并未带人来,却像是根本不怕夜路;
虽是在问话,可模样看上去却并未有一丝好。
阿满只当她是被宣光殿的火势吸引而来,急急地向她解释着:“崔昭华娘娘……我们主子见宣光殿走了水,想着从前同小李嫔交好过一段时日,便先来了这处……可是这门却打不开!”
说着,她又撞了下门,将那右半扇老楠木门撞得摇摇欲坠。
崔灵素柔弱地笑了笑
“今夜巧事多。”她慢慢向前边走边道,“宣光殿着了火,掖庭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阿满顾不上同她攀谈,同内侍将门撞得大开。
几人来不及收力,一道滚进了宣光殿宫门内。
阿满被这力道冲得整个人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恢复了清明,却见眼前横着一排革靴。
她呆了一呆,眼睛慢慢地向上移。
革靴上的束裤被大带系得紧紧,勒出遒劲的男子身材,腰带上的狼头狰狞地露出它的獠牙,映着长刀刀柄处的寒光。
阿满僵硬地抬起头。
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排人,这是纵横数十列鲜卑杀手。
阿满吓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