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将自己摁在榻上,像摆弄一块泥巴一样地玩弄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她记不得,或者刻意忘掉了许多当时的情景,但房梁上的金色凤凰纹理和耳边他压抑的喘息,这辈子都忘不掉。
陆银屏越发缩进了床角。
见她迟迟不语,他便知这姑娘依旧讨厌极了他。
但皇帝的女人岂是那么容易得到自由的?
他单手握成拳状,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
瑟缩着的陆银屏又是一抖。
“既没有想要的,那便给你个高些的位份。”他声线低沉,说出的话在陆银屏耳朵里却不大中听,“贵妃如何?”
陆瓒已经提了梁国公,作为嫡妹的陆银屏的确配得上这个位置。
宫里那位自潜邸之时便跟了天子的慧夫人即便抚育了大皇子也还是个夫人之位,说到底仍是鲜卑与汉人不同。
鲜卑好美人,陆银屏实实在在地长到了男人心坎上,身份又高,不怪天子会有这等想法。
只是陆银屏对他仍是又痛又恨,压根儿不想进宫伺候。此时若是应了他,怕是今夜又要在式乾殿度过了。
“我不想做陛下的妃子……”陆银屏大胆地梗着脖子道,“那日的事,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您放我走,便当我这个人死了就好……”
天子脸色未变,那淡金色的眸子却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卿已是王者妃,便是死了也要葬在皇陵。”他捻了捻指尖的佛珠,似笑非笑道,“还是已经挑好了日子想要诈死?”
陆银屏一惊
她偷偷觑了一眼皇帝,见他面上含笑,眼中却像一汪寒潭,正幽幽地望着她,想要将她拉扯进来一般。
陆银屏被吓到,用力摇了摇头。
“不是……陛下……我……”她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哥哥姐姐乃至外祖母他们都要被自己害死。
她擦了擦眼睛
“我不认识您,就没见过您,您干嘛老扒着我不放作甚?”陆银屏也不再说官话了,感觉实在别扭得紧,“我好好的要回瀛州,半道上给您的人劫了不说,又被您……这档子糟心事咱先不提,总之,您要是换做我,您想不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陆银屏说着说着,那嘴便如同春日里泄出来的闸口,桃花香气伴着春水一同往外泄,刹都刹不住。
自知这话说出口可能没命,她怕得泪就簌簌地往下掉。
天子默然
“我们家早八百年前就交了兵权,对您嘞可是忠心耿耿。您这么干您就不怕……不怕……”
“不怕什么?”
“嗝儿……”陆银屏吓得打了个嗝。
也正是这个嗝儿,将她那句「不怕您埋皇陵里的亲爹爬起来揍您这衰门种」给咽了下去。
她打着嗝儿想,幸好没说出来,否则今日小命就搁这儿了。
不用她说,他也知道她那张嘴吐不出象牙来。
那日在式乾殿,她可是厉害得很,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若他是那么计较的人,当日就该送她上路。
可是他没有。
不仅没有治她的罪,还封了等同三公的夫人之位,擢了她哥哥做一等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说,她不愿在宫里待着,他也允了陆瓒将她送回来。
天子自认为给的恩宠足够,没想到一派人来接,不仅舞阳侯府没换国公府的牌匾,还不肯将人放出来。
这便有些打脸了。
陆银屏见宣帝不说话,以为他是在生气,想着怎么处决了自己才好,吓得她又往床里缩
哪知宣帝却抬手摸了摸脸。
鲜卑人皮肤极白,天子尤甚,就连手背的血管都泛着妖冶的蓝色。
陆银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背
“你以下犯上,本应当斩。”
暴君不讲话,一出口便想要她的命。
但陆银屏听出来了,那个「本应」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于是竖起耳朵听接下来的话。
拓跋渊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瀛州裴氏百年门阀望族,如这等簪缨世家出来的子弟个个眼高于顶,心中怕是连他这个鲜卑出身的君主也不放在眼中。眼下她恐惧的只是皇权,并不是他本人,这点她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
而面对他本人时,她流露出的眼是带着厌恶和痛恨的。
陆银屏竖起耳朵,半晌没有听到他开口。
她狐疑地望过去,却见他正盯着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