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二字,像一把剑,刺进萧铮心里。
或许是过去的相遇,她身上那种美好而矜贵的气质太过深入人心,萧铮不愿看她被打碎了脊梁骨的样子。
他不愿意让她跪,更从来不让她自称奴婢,纵容她在他面前不守礼法。
但现在,过去那一段随性平静的日子,恐怕不会有了。
“我会保住你。”萧铮对着云舟的背影说了一句。
云舟离去的身影顿了一顿,然后她转过身来,裙摆波动,风将她的声音送进萧铮的耳朵。
“奴婢感激涕零。”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云舟称病,向薛尚宫告了几日假。
而萧铮在她本该当值的时候也不叫其他人轮换过来,只叫徐勿进来伺候。
但是徐勿一个内侍,端茶倒水,研墨点朱,自然没有红袖添香的乐趣,萧铮整半日都蹙着眉。?0?l?0?2?0?9
案上传来轻微一点响动,是徐勿换上茶水,上好的碧螺春,馨香浮动。
徐勿少在屋里伺候这些,所以格外警醒,见萧铮一抬眸,连忙殷勤道:“殿下还要什么?”
以往的午后,政务疲累时,云舟来换茶水,抬眼就是她那清雅秀丽的小脸,如今一抬眸换成徐勿的短胖脸盘,对比有些明显,大煞风景。
萧铮支额:“你站远些,在这里十分扰人。”
徐勿简直冤枉死了,他站在旁边,除了方才之外一声没吭,如何就扰人?这位爷竟连气也不让喘?
以前在军营,都是他打点起居,那时也没见大殿下嫌弃他呢。
心里委屈,面上可不敢露,他赶紧退后几步,隐到柱子后头去了。
过了一会,萧铮又不知想到什么,干脆将徐勿遣了出去。
他唤了玄羽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玄羽的一身黑衣,道:“给我准备一套这身衣服。”
云舟告了假,但其实并没有真的生病,她只是不想见萧铮。
值房狭小,长时间待着,心境也不阔朗,她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双鸢阁看看。
宫中没有妃嫔,双鸢阁这些日子只有简单的打扫,并不精细,许多地方都蒙了灰尘。
云舟见四下无人,将门窗关紧,过了一会才重新打开,她坐在窗边榻上望着庭院。
小时候自己常常和晨霜在这里奔跑玩闹,依稀间,愉悦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庭院里。
她好想念晨霜,好像救晨霜出来与她重聚,可是她现在指望不上萧铮。
萧铮对她的喜欢,就像喜欢一只小猫小狗,心情好时宠爱纵容,心情不好对她提出的请求也是视而不见。
他明知道她想离开这里,想和母亲去南兹国,但是他不允许。
而自己要不要去求和,要不要去卑躬屈膝,起码哄得他高兴,将晨霜从奴籍中解脱出来?
云舟心里乱极了,她趴在窗边,埋首在臂弯之中。
直到日落西斜,她才起来,整了整鬓发离开。
出得双鸢阁,云舟走了几步,总觉得有些异样,仿佛有谁在看着自己,但回头寻觅,并没有人。
云舟继续低头走路,行至一处宫墙夹道,忽听有人唤她。
“前边那位姑娘。”
云舟回头,见到一位矜贵公子站在身后不远处,笑盈盈的。
云舟认出此人,行礼道:“见过岷山王殿下。”
来人正是萧铮的胞弟,岷山王萧锐。
萧锐人不似其名,身上一点锐气也无,他悠闲地走近,道:“那日宴席,多亏姑娘救我兄长。”
云舟道:“奴婢不敢。”?3?5l?0?2?0?2
萧锐笑道:“在我面前不必谨言慎行,如此紧张,本王向来不拘小节,可不是那动辄挑人错处耍威风的人,尤其是对美人。”
说完怕她不信,居然做了个鬼脸。
纵然他五官俊秀,挤眉弄眼也还是颇滑稽,云舟忍不住低头笑了。
萧锐见博得美人一笑,脸上颇为高兴,反对她作揖道:“今日不能陪美人多聊,只能先告辞了。”
云舟福礼作别,待萧锐走远才转身前行。
这位岷山王的性情与他哥哥可真是大相径庭。
想到萧铮,云舟就心里发沉,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到值房,遇见春锦去打水,云舟便也提了水桶和春锦一起去。
云舟自小没干过活,身体又弱,一桶水拎的颇吃力。
回来敛了要洗的衣裳,坐在地上搓洗,手上的伤口还没好全,力气使大了撕裂开,血珠子流出来将盆中的水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