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把笔记本电脑换了个方向,正对着宿窈。
宿窈本来只是为了合群,简单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后,目光却再难挪开了。
“……薛叶森?”
这个人,从模样到名字,宿窈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也是当年参与了欺辱宿雨,把她生生害死的其中的一员!
一目十行,快速地把新闻浏览一遍,宿窈搭在同事椅子上的手,克制不住的紧了又紧。
当年宿雨的事,她第一次报警,那四个人就是把所有的主责都推到了薛叶森头上。
原因也很简单,薛叶森有精失常的证明,国家刑法对精病人有相应的保护措施,就算他真的犯了案,也只会保外候审,这也是他一次次逍遥法外的根本原因。
可现在,他死了?他竟然就这么突兀的死掉了?
薛家不是财大势大,罩着他为虎作伥吗,怎么这一次,偏偏就没有护得住他?
宿窈说不清自己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情感,仇家突遭厄运,她不是圣母,这会儿心中真的很难不产生痛快。
她的痛快还跟那些只是看热闹的人不同,她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的欢喜,只是欢喜过后,她又有深深的怅然。
仇人死了,可宿雨的冤屈,还没有洗刷。
同事还在讨论:“他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遭了报应。”
“网上说的很清楚,薛叶森有了之前几次犯罪又无事的经验,所以越来越放肆。最后竟然敢直接当街强抢小姑娘,把人生生逼到跳楼。”
“这事吧,跟他之前做的坏事比,实在是不值一提,毕竟是那女孩自己跳的楼,都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薛叶森完全没当回事,那女孩死的第二天,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出去玩呢。”
说到这,同事故意顿了下,卖关子地看着宿窈:“但是,他最终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偿命了,你猜怎么回事?”
宿窈抿唇不语,这事在她眼里,可不是一桩茶余饭后的趣闻那么简单。
她跟薛叶森,是实打实有着血海深仇的,听他欺辱那个女孩,就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宿雨的死。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同事也只好不再卖关子。
“那女孩是个绝户,父母双亡,就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她出事以后,她弟弟本来一门心思想给姐姐讨回公道,结果最后罪魁祸首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他能接受么,所以他就去买了一把刀,在那禽兽常去的玩乐场所蹲守了一阵子,干干脆脆,把那禽兽给捅了。”
薛叶森自以为家底丰厚,高枕无忧,从来没把人命放在眼里过。
谁能想到,偏偏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最后却断送了他的性命?
这还只是前提和开始,真正值得上热搜的,是这个为姐姐报仇的少年,他也有严重的精疾病!
而在少年动手后,他第一时间自首,进了警察局,避免了薛家人后续对他的报复。
同一时间,网上不知怎么,突然把这件事发酵开,彻底地闹大了。
更绝的是少年的律师,抓住了少年也有精问题这一点。
当年,薛家的人是怎么为薛叶森开脱的,现在,他的律师就怎么为这个少年辩护。
令人深感嘲讽的是,少年的律师所采取的辩护手段,跟薛家当年给薛叶森请的律师所采取的辩护手段,别无二致。
网上都传,这是要用魔法去打败魔法。
薛家人气疯了,可那些被资本碾压过的人,那些曾经被薛叶森欺辱过,最后却又只能忍气吞声的人,此时此刻,只觉得痛快!
因为薛叶森本人的罪状累累,身份特殊,这个案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坚持为少年做减刑辩护的律师,更是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短暂的音频中,男人声音清冷肃穆,含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精病人犯罪,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我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冒险的,我只是做了一件历史上别人做过的事。”
“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别人能做到,我为什么会做不到?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因权利和财富而有任何的偏颇。”
宿窈从听到声音那一刻,脑子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了,旁边的同事们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这个律师也是绝,听说一审刚结束,就好端端地走在马路上被车撞了。”
“公开跟资本叫板,这是必然的啦,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人肯定是没死成,不仅没死,他还立刻又添了一桩官司,起诉薛家买凶杀人。”
第章 冤情无处
胆大心细、举一反三、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很好,一如既往的周时衍。
这男人身上的某些特质,从做人上看,让人恨得牙痒。
但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律师,这些特质真的是让人恨不得当场拍案叫好。
用坏人的手段去对付坏人,让他心有不甘,却又偏偏无从反驳!
同事们还在议论。
“薛家有钱有势,又那么在意这个儿子,现在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个律师公然跟人家作对,太傻了,能不能赢是一方面,搞不好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