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兴殿处理庶务,”婢女说:“奴婢已经派人去禀报,兴许殿下很快就过来。”
阿圆起身,让婢女服侍穿衣。
如今还是初春,天色黑得快,等阿圆洗漱完,殿内开始掌灯。
萧韫还没来,阿圆在他的寝殿里逛了会,走出大门外等待。
回廊宽敞,廊柱高大,廊檐上还雕刻着各样精美的图案。
她沿着回廊百无聊赖走了会,拐过一处宫殿时,瞧见不远处有内侍押着个婆子。
几人背对着她,但那婆子的身影阿圆觉得眼熟。若是她没看错,那人分明是周嬷嬷。
可周嬷嬷不是在澜苑吗?为何会在东宫?
她正欲上前去瞧清楚,身后突然有人拉住她。
“怎么走到这来了?”萧韫的声音温温润润地传过来。
“你忙完了?”阿圆转头,高兴地望着来人。
“嗯。”萧韫视线瞥了眼不远处,拉她回去:“饿了吗?我已让人摆好晚膳,我们现在去吃。”
“萧韫,”阿圆低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周嬷嬷了,她被人押着,是不是犯了错?”
“兴许是。”
“兴许?”
“傍晚睡得如何?”萧韫转移话题,问她:“为何如此疲惫?我抱你下马车时,你睡得跟猪似的。”
“......”阿圆羞赧,娇娇气气瞪他:“你才是猪。”
萧韫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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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气实在有些怪,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到夜里突然起了阵狂风。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在朦胧夜色中如同鬼魅。
华阳殿是萧韫的寝殿。
也不知是哪个宫人疏忽,窗户没关严,风溜进来把桌面上的书卷吹翻了几页。内殿里光线幽暗,烛火透过浅色纱幔投映进床榻里。
萧韫早已睡着,只不过眉间微微蹙起,显然睡得不太踏实。
他又梦见嘉懿皇后死的那一晚。
偌大的汤池里飘着凌乱的头发,而他的母后,一动不动地趴在水中,等他走过去时,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冰冷且没了生气的脸。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尖叫,却浑身难受,整个人几乎要窒息在这样空寂而潮湿的大殿中。
没过多久,萧韫的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倏地睁眼醒来。
呼吸急促而颤抖。
守夜的宫人听见动静,走过来询问:“殿下可安好?”
萧韫目光失焦地盯着床帐,过了会,从枕头底下摸出样东西来,就这么闭眼贴在额头,心绪才缓缓平静。
守夜的宫人眼好,悄悄瞥了瞥,殿下手里拿着的是快绣花的薄绸,绸布上还有细绳,看着倒像是女子的兜衣。
萧韫闭眼缓了会,彻底睡不着了,他起身穿衣出门。
出了寝殿,发现下起了急雨。内侍赶紧撑伞过来,跟在他身后。
他穿过黑漆漆的雨幕,拐过几处宫殿,径直进了间不起眼的屋子。
侍卫见他来,纷纷跪下行礼。
萧韫面无表情,眸色凛冽,大步走进里间。
而此时,里间一张小床上侧躺着个婆子。那婆子听见动静,缓慢地翻过身,见是萧韫,她起身跪下来。
这人,正是阿圆白日见到的周嬷嬷。
青石板地面冷硬,周嬷嬷身上有伤,才跪下,寒气钻入骨头,疼得她微微蹙眉。
但她努力忍着,尽量让自己不露出一丝怯弱。
“太子殿下。”她匍匐行礼。
萧韫居高临下地睨她片刻,随后问:“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周嬷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匍匐在地上平静道:“老奴已经说过多次,老奴并不知晓。”
萧韫低笑了声,但笑意不达眼里。
他蹲下来,声音极轻,就跟外头的雨一般,料峭且倦怠。
“你服侍我母后多年,是她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她死的那夜你就在殿外,你跟我说不知情我会信吗?”
周嬷嬷身子匍匐得更低了些,烛火照在她头顶,上头又生了许多白发。她今年也才不过四十出头的人,却看起来像垂暮老妪。
“你家中已无亲故,理当安然养老。”萧韫继续道:“可你宁愿日日受折磨,也不愿告知真相,到底在替谁隐瞒?还是说,这里头藏着天大的秘密?”
周嬷嬷身形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