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做一点是一点。
陈家祥刻在莫辛.纳甘上的那句话是真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边疆可真是个新的地方,演出完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要在北城,天早就黑透了,可在这儿的太阳都还没落山。
从昨天来,到今天下午,虽然陈思雨跟知青们接触不多,但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对文艺工作者们的嫉妒与厌恶,但她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当演出结束,他们的态度就会转变的。
果然,昨天门庭冷落,无人搭理,但今天招待所外面围的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全是被演出征服,一腔激动无处渲泄的知青们。
眼看一帮文艺工作者来了,知青们呼啦啦的全围上来了。
下午在食堂跟陈思雨起过争执的那个女同志挤上前,自我介绍说:“陈思雨同志,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孙美云,你叫我小孙就好。我看戏报上说《的确良》的编剧是你,导演也是你,所以你既是导演,也是演员,这是真的吗?”
陈思雨笑:“当然是真的。”
孙美云后退两步,深鞠一躬:“对不起陈老师,我下午对您的态度太差了,我向您道个歉吧,希望您能原谅我。”
宋小玉和轩昂同时撇嘴,剧组的人也全围到了陈思雨身边,当演出结束,他们终于气了。
但陈思雨依旧很平和,笑着说:“一点小事而已,我都没放在心上,不用说对不起的。”
一个靠作品说话王牌编导,是不会把那么点小小的质疑放在心上的。
孙美云又说:“陈老师,我听说您没当过知青,那您是咋知道我们知青生活的。”
陈思雨说:“我去海胶岛演出过,听那边的知青们讲过,结合它,就创作了《一尺的确良》。”
“只是听人讲讲您就能搞创作啊,您是咋创搞作品的呀。”孙美云再问。
一帮姑娘也凑了上来,七嘴八舌:“聊聊呗,你是咋搞创作的?”
陈思雨并不喜欢跟人聊关于创作的问题,遂绕开了这个问题,却问孙美云:“你也是北城人吧,哪个厂的子弟,打算什么时候回城?”
说起这个,孙美云撇嘴:“我是家里的大姐,我爸的工作我弟顶了,我妈的工作我弟媳妇顶了,家里没岗位了,想回城,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一帮女知青集体叹气:“谁都想回城,可回城哪有那么容易。”
这时另有个小姑娘凑了过来,问:“陈老师,您最后为什么要用的确良换高中课本啊,现在大学都不开了,读书也没用了,要我说,你就不该换,应该用那块的确良做个纱巾,往脖子上一系,那得多好看呀!”
其实用的确良换课本,才是《一尺的确良》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
也是陈思雨排《的确良》的意义所在。
她是个穿越者,她不能直接告诉知青们大学还会开办,会复招。
那样,大家会把她当疯子的。
但她可以用假设的方式来劝说这些知青。
故意压低声音,她说:“你们没听说过嘛,过两年大学就会复招的,而且知青只要参加了高考,就可以不用走家庭关系,直接回城,还能安排工作。”
孙美云高声说:“不会吧,您听谁说的?”
别的知青也都说:“报纸上也没提过,您从哪儿听说的?”
宋小玉傻乎乎的,也凑了过来:“思雨姐,我从来没听过这个消息,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别人在骗你啊?”
这丫头太耿直,搞的陈思雨的谎都快撒不下去了,不过陈思雨还有个得力的小助手,轩昂。他接过话茬说:“宋小玉,关于大学还要重开,北城人私底下都在传呢,只是你没听说而已。”
这孩子,今天一整场的配乐都是他来演奏的。
一场舞剧想要好看,是离不了音乐的。
轩昂今天弹的是自己谱曲的曲子,整整2首,全是他独立编曲,前段的欢快,中段的激昂,以及炫技部分的华丽,还有后段抒发感情时的悠扬婉转,这小子坐在台侧,于无人注意中撑起了整个场子,帮观众带入了情绪。
但身为弟弟,他在舞台上就做一片绿叶,默默陪衬着姐姐,下了台也不会过分打扰她,不过该出面帮姐姐的时候,他总是会适时出现。
他生的帅气,皮肤又白,手又嫩,是最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女知青们听他做了备注,深信不疑了:“看来以后大学还真会开办。”
陈思雨说:“你们要没别的办法回城,就考大学,用上大学的方式回。”
孙美云跺脚说:“我倒是想,但我没有课本呀,咋办?”
另一个女知青说:“当年批臭老九的时候,我们的课本全被小将们一把火给烧了,书上的知识我也早忘光了,还怎么考啊。”
另有人说:“我的也被小将们给烧掉了,为了保护书,护着老师不挨打,我还被他们揍过呢。”
当恢复高考时,能够够考上大学回城的,就是那些没有放弃学习的人。
陈思雨很怜悯这些女孩子,也看得出来她们都想考大学,想了想,遂说:“寄信让家里人买吧,买来课本寄给你们,真想考上大学,必须坚持学习。”
“我爸妈都死了,我哥哪会管我呀。”一女知青叹息说。
孙美云说:“我弟巴不得我能长居边疆呢,整天写信劝我留在边疆,为啥,就为怕我回去,要占一间房子住。”
另一个说:“我爸妈倒是还活着,可我哥家一堆孩子,哪还顾得上管我呀。”
说白了,能在边疆呆七八年回不了城的,都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爱,已经被父母放弃的孩子。
于家人来说,在拥挤的城市里,麻雀一样大的,窄巴窄的房子里,不想再多添一张床,多添一双吃饭的筷子,边疆天宽地广,他们就落户了,长居于此算了,省得给家里再添麻烦。
但是知青们呢,他们是城里孩子,都有知识有文化,尤其女孩子们,不想二十出头就面黄毛燥变成农村妇女,更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此修地球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