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唠唠叨叨的少女忽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粗密的熊毛划过她的脸庞,痒痒的。
不等虞羡反应过来,披着熊皮的虞羍,已经受惊般回,从澎湃的情潮中迅速清醒,飞快跳回自己的小床,蜷缩着想要爆炸的下半身,羞愧地面壁思过。
纯情少年躲在黑暗闷热的熊皮里,脑海中突然浮现七岁时,和小伙伴手牵手,飞驰在疾风中,然后双双跳入水潭,躲在澄澈的水面下,咀嚼着甜津津的彤草管,躲避凶猛的蜂群。
他潮红的脸不由浮现追忆的笑,脑海中的画面却忽然一变,变成春日的林中污水塘,堆满聒噪的蛙类,被繁殖的欲望所支配,昏了头的塘蛙,跳到根本不同类的树蛙身上,黏黏糊糊,胡搅蛮缠,纠缠不清。
啊,和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正满腔真诚的关心他,为生病的他忙活不停,他却对她起了那种禽兽之念。
这一刻,虞羍好希望自己是大巫洞穴石壁上的海鱼化石,永远凝固在栩栩如生的昨天。
他想永远活在和小伙伴手牵手、无忧无虑一起欢笑的日子。
羞耻感满满又绝望满满的少年,懊悔地想,他应该把洞穴挖得深点再深点,把禽兽的自己藏得深点再深点。
大巫说得很对,他都没法和她生下健康强壮的后代,他根本没资格靠近她,更别说成为她的伴伴。
他和她,注定是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部落少年的日常,奔向未来
趁着大雪未至, 虞羡去了趟大巫家,补充些应急草药,还有香辛料, 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部落人不怕感冒发烧, 但这病嘛,能不得还是不得的好,她决定整理些驱寒姜草茶包,给营地住友们都发放上几份。
大巫那的存货挺充足,虞羡就跟个破门的强盗似的,提着个兽皮袋子, 在干燥温暖的地炕屋,一阵狂撸。
大巫坐在门口, 穿着蓝灰色的短尾鼠猫子皮拼接的长款外套, 头上戴了一顶浓密纤长、光泽漂亮的鼠猫子皮帽, 怀里还揣了一只脑袋像兔子、尾巴像松鼠、皮光水滑的鼠猫子, 笑眯眯瞅着抢劫现行犯。
虞羡看得好无语,瞅着他额头隐约冒出来的汗珠子,发问:“大巫, 您不觉得您太欺负鼠猫子了吗?”
大巫伸出干枯的老手,挠着鼠猫子绒呼呼的小下巴, 色狡黠, “抱着很暖和,穿着也很暖和, 还好养活,只吃树皮、干草和种子。”
“嗯, 跟我们部落人一样, 爱干净, 不爱生病。”他笑得一脸得意,末了,话音一转,“我们老人家冬天再也不怕挨冻啦。”
虞羡知道,部落人一直在试图发展跨物种友谊,哦,也就是研究驯养兽禽。她的忘年交,爱好观察生物的虞烜,这三年,除了养身体养蚜子,就专注此道。
没想到啊,这么快就被她驯养成功了。
这一斤多重、兔子大小、性情温顺的小可爱,要凑够一个成年人穿的皮毛,没有足够强大的繁殖力可不行。
而鼠猫子之所以带上猫子二字,就是因为它跟跳猫子一样,特别能生,量产不足的顾虑,完全不存在。
虞羡高兴之余,对上大巫怀里那双眼明亮的小兽眼睛,登时想起被忽悠瘸了的小伙伴,“大巫,您没事吓唬羍子做什么?他那么相信您老人家,您说什么他都能当真。”
这话题跳跃性就太大了,大巫有一瞬间愣住,随即绷着一张老脸,淡定回道,“虞羍认真问我,我认真回答,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做大巫,就要有做大巫的觉悟。断绝子嗣,本就是一个违反生灵本能、严苛到冷酷的要求,需要有足够的对抗本能的觉悟。
大巫没提他看好的少年对同族玩伴的念想,这是少年们的事,他一个老人家不参合,但同族之间的结合,必须考虑到后代问题。
据他了解的史实,人族部落因近亲繁衍导致族群畸变没落之事,屡见不鲜。在管不住下半身的浪部中,此类案例,多不胜数。
兽禽都懂得尽量避免近亲繁衍,生为智慧人族,竟然明知故犯,身为男人,大巫对浪部,自此深恶痛绝。
谁知道他们生下的后代会是什么畸变儿?即便第一代看不出任何问题,谁知道两代、三代、四五六代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若是放任浪部,任由他们不加节制的乱来,谁知道他们造成的后果,最后会不会由整个人族来代为承担?
只有兽性没有人性的浪部,从来不是能够和平相处的存在。大巫深知这一点,他反对浪部,坚定不移。他支持男崽成年离开部落,从未动摇。
因为他是男人,也曾经历过躁动不安的成年期。他知道性成熟后的男性,是多么不稳定的存在,再留在族群内部,有多么不合适。
无论怎样精心养育,怎样细心教化,那仿佛渗透进血液里的野性的本能,总能找到乘隙而入的缺口。所以,浪部从不缺少投奔者。
人族依托野性的本能,在野性的世界赢得生存的一席之地,然而,在人族的世界生活,某些野性的本能,必须加以约束,加以驱逐。
大巫想得相当深远,但他看着一无所知的部落女崽,什么也没说。虞羍的问题,是虞羍的问题,不是她的问题。
虞羡听得一头雾水,“我是说,您怎么不劝着他点?我觉得他有点钻牛角尖,好像为了回避什么走向了极端。”
大巫闻言,色变得非常严肃,“虞羡,虞羍在遵循他的本心,寻找自己的未来,我尊重他的本心,你也应该尊重他的本心。”
作为过来人,他相信他看好的接班人,一定能明白:克制,才是男人成为男人的关键点;克制,才是属于他的人性里闪闪发光的部分。
在抓住他闪闪发光的那部分后,他的人生,才会真正的得以展开,他不被遮蔽的本心,将会带他走向更加广阔的未来。
为什么突然就扯到本心上去了?虞羡一脸懵逼,这叨叨哦,简直和他姥姥,太巫,一个模子出来的。
但大巫话音里的提醒,她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其他人无权指手划脚,对虞羍,她或许越界了。
虞羡带着满脑子的浆糊,扛着一袋轻飘飘的草药,正打算闪人,大巫忽然来了新客,还是她新任师长,她忘年交的女儿。
虞飚是来取火化油的,她的阿姆,虞烜,一个坚韧豁达、温柔强大的部落女战士,在初雪照亮的夜晚,悄然回归造物主的怀抱了。
这天,虞羡参加了一场葬礼,她人生第一场部落人葬礼,火葬礼。
很多时候,部落上了年纪的族老,照顾过她的族老,与她相熟的族老,就是突然不见了。
等到她发现问起,大家脸上就会浮现出追忆的微笑,语气带着欣羡和赞叹,回答,啊,她啊,她回到造物主的怀抱去了。
事实上,由母系主导的基因筛选,一代代强化下来,部落罹患疾病的人很少,女战士若不是受伤战损,普遍都是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