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仰头看了眼头顶悬着的两双大手手, 扭头恶声恶气:“你阿兄拉我阿姐手手!”
两个小崽显然是又吵架了,斗气呢。就是斗得一塌糊涂, 鬼才能明白这俩崽是什么意思。哦不, 同样幼稚的虞羡明白。
她拉起小伙伴的手, 上前一步,摆到阿弟眼前,纠正:“错,是你阿姐拉她阿兄的手手。”
不能拿来继承祖传事业的泥巴弟,今天也要努力气一气。
虞羍当即回握住掌心内柔软有力的手,憋着笑,用另一只手拍了下阿妹生气的小脑袋,“不要吵架,不服气就打一架,谁赢谁有理。”
虞·叹服·羡:“......”
还是原装土著给力,能动手别哔哔,翻译得真好听。
虞羡感叹完,取下挂在腰间的灰色跳猫子,送给负责照看小崽的族老。后者笑得一脸慈祥,塞给她一袋打磨得极为漂亮的飞石。
虞羡谢过曾教授自己磨石技巧的老师,领着阿弟回家吃晚饭。但还是很嫌弃晃晃就会下沙的泥巴弟,一个人独自走在最前面。
虞羍少年好脾气的一手牵一个泥巴小团子,跟在她身后。两个泥巴团子则流着口水,盯着一晃一晃的小背筐,望眼欲穿。
啊啊啊,阿姐的小背筐里,这回又装了什么好吃的呢。
少年和小崽们欢快地转过拐角,在路口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虞羡家附近的邻居们,一边陶醉地吸着与众不同的炖肉香气,一边苦巴巴地啃着肉干。
憨憨爸听到动静,从东窗探出脑袋,看到归来的泥巴小崽,也是满脸嫌弃,“崽,别放他进屋,先拿水冲冲。”
于是,草棚的大水缸边,只剩下两只眼睛两个鼻孔露在外面的泥团子们,各自抓着一把酸酸甜甜的五色浆果,吧唧吧唧吃得香香的,乖乖接受阿兄阿姐的手动淋浴。
水声哗哗中,夕阳在十字路口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隔壁家的虞羔,牵着种植园捉虫拔草的阿弟回来了。
好几天都只见到姐弟俩人,虞羡不由怪道:“虞羔,你阿爸呢?出门了?”
虞羔把六岁泥巴弟往她跟前一推,色看上去有些苦恼,语气也是,“是啊,出门了。”
“什么时候回来?”虞羡手中的葫芦瓢就顺手浇了过去,跟浇什么花花草草一样,淋在小泥巴崽头顶。
花花草草们挤挤挨挨,你推我我扯你,嘻嘻哈哈闹作一团,虞羔低头看过去,伸出一只脚,抵住差点倒地的阿弟,在后者不慎暴露的屁股蛋子上,印下了三个泥巴趾印。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泥巴脚,看向虞羡家冒着香气的屋顶,摇头道:“不回来了,他去找新伴伴了。”
虞·单手搓泥娃·羡:“呃?!”
“我希望阿姆早点回来,”虞羔脸上的苦恼又现,这回,她遥望起祭祀广场再度燃起的篝火,叹气,“早点把她看中的伴伴带回来。”
她不想带弟弟玩,太无聊了,她更想去挑战无极限。
这些年,斗战少女的梦想,始终如一:她要打遍部落无敌手。
常常因为斗志不足甘拜下风的虞羡,尝试理解邻居小伙伴的话,“你阿姆阿爸都各自看上新伴伴,所以分开了?”
虞羔点头,抽着山根直挺的鼻子,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肉香,情逐渐沉醉,乌黑的瞳珠闪动着明亮的光,语气依然透着苦恼,“阿姆想找个会厨的,阿爸也想找个会厨的,希望能成一个。不然,等我去找,还要至少十年,我不想太早找伴伴。”
虞·无言以对·羡:“......”
前一秒,她还在自责,莫非是我家做饭太香的锅;下一秒,会过意的她,哑口无言,槽多无口,这分明是吃货一家子自己的锅。
说起来,她憨憨爸和飒飒妈,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倒是始终如一。呃,也不是哦,她刚来那会儿,憨憨爸追二胎也挺急的。
今年不等憨憨爸询问,飒飒妈就主动表示,没有喝春酒的意愿,不出意外,以后也没有。可把憨憨爸乐坏了。
如飒飒妈这般品貌双全、超群绝伦的顶级战士,从来就不乏倾慕者。憨憨爸的危机感不比辛刖大佬少,想挖他墙角的更多哇。
这一点,每天早晨络绎不绝,从虞羡家门口经过,早锻炼的部落战士们,可以作证。
七年过去,虞羡算是把当年的社牛案,破到了第三层:不是五岁崽社牛,不是族长姥给力,是飒飒妈人气太高,把自家崽也带旺了。
话说回来,原始人长情不长情,和地球人一样,都是要看相性的啊。
看看杀猪大佬的失偶焦虑,再看邻居家各自喜迎新欢,还有酷酷雵家的分分合合,可不就是原始人的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十年无双?
部落人找伴伴,都是自愿原则,自由平等,双向选择,想合就合,想分就分,只要一方不想过下去,关系就立刻破裂。
冷静期?劝合不劝分?不存在的。部落人个性都独的很,相处起来,互不干涉是第一原则。小崽子都知道,自家的勺子,不要随意捞到别人碗里去,会被打。
耍无赖搞纠缠?极限拉扯?霸王硬上弓?来地球那一套?脑浆都给锤烂。原始人谁都不是吃素的,想横行霸道,装作听不懂人话,分分钟请你换个星球投胎。
虞羡从地球穿越原始星球,看遍人与人的分分合合,打心底里就觉得,专一这玩意儿,并不是人类这种复杂生物,能够普遍拥有的美好品质。
她憨憨爸和飒飒妈这样的例子,在部落里,也是例外。另一个例外,羍子阿爸和他阿妈,虽然是中途搭伙,但在一起也差不多十个年头了,感情似乎还是很好。
虞羡转头,虞羍正拿着葫芦瓢泼水,笑看三个团子打水仗,后者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我阿爸和阿姆挺好的,不打算分开,两人还想再追生一个。”
说话间,同年的小伙伴虞郖,和她阿兄虞邝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人的阿姆阿爸。
到了虞羡家门口,大人撇下崽,容光焕发地走了,照例又去篝火广场寻欢作乐。一年一度的双月夜宴开了好几天,这对伴伴天天不落。
虞郖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十二岁的健美少女,一脸悲伤难忍,对虞羡道:“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接班人了。”
因为虞羡时常把接班人挂在嘴边念叨,这个词已成少年们的流行语,专门代指阿弟阿妹。虞郖真正悲伤的是,她阿姆阿爸,连喝七年春酒,也没能揣上一个崽。
大巫下了论断,说是相性不和,想要小崽,建议换人。然而,这对伴伴哈哈一笑,谁也没把这建议放在心上,蹭春酒蹭得光明正大,喝节宴喝得乐此不疲。
这一对中途搭伙的,也是个的例外,比地球人还潇洒。然而,对于此事,不光虞郖难过,她异父异母的阿兄,十四岁的虞邝,心里也有些难过哇。
他的祖传事业,他的接班人五岁起就拒绝承接。他和阿妹打了好几年,新的接班人也没影儿。如今,他阿妹已经和他一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