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朝:“很简单的逻辑推理。”
董永良一事发生前,杜苓雅刚回国,尚未来得及与昔日朋友重新联络,只有舔狗裴卓积极主动地与她交流,如果挑唆杜苓雅的人不是裴卓,那还有谁能怂恿她“略施小计”,换取与未婚夫的二人世界?
唯有她最敬爱的哥哥。
“当时在餐厅对峙的时候,她本来块快要说出给她献策的人名了,但杜书彦一个耳光打断了她。”柏朝回忆着,“她还质问杜书彦:‘你怎么能牺牲我的幸福’,大概是在责怪她哥为了自己的阴谋不被发现,擅自作主替她认下了罪名,导致她与你的婚约解除。”
“没错,杜书彦当时就察觉了我的误会,立刻想到将计就计,以邻为壑,把我们的怀疑引到裴家去。该说他不愧是杜远震的儿子吗?这敏锐度和随机应变能力,我真是小觑他了。”虞度秋说完,顺嘴夸了句,“你也是不得了,几个月前的事记这么清楚,快赶上我了。”
柏朝不以为意:“当然,那天可是你解除婚约的日子,意味着我可以正式追求你了。”
虞度秋心中微动,勾勾手指:“过来。”
柏朝不明所以地抬头,脸上冷不防地被人啄了下。
“小东西,倒让你坐收渔翁之利了。”虞度秋亲完还捏了捏,像玩弄一件爱不释手的玩具,“裴鸣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原本如日中天的家业一夜垮塌,他找人防着柏志明,结果好巧不巧找了你这个内贼。如今终于事业有所起色了,却被他最瞧不起的杜书彦栽赃陷害,成为警方重点针对的嫌疑人,我们也因为误会对他步步紧逼,导致他最终选择了狗急跳墙,走上了他爸的老路。怎么说呢……我都有点儿愧疚了,好像是我把他逼上了不归路。”
柏朝将他胡作非为的手按回去:“牵好绳子,当心摔下来。你没必要愧疚,他不无辜,裴先勇买凶杀人的时候他已经快十八岁了,早就开始接手家里的业务,对自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绝对知情,却为了利益选择隐瞒,如今算是得到报应了。”
“我也就随口说说,他差点置我于死地,我可没那么好心去同情他。”
“这样想才对。”
两条杜宾跟在主人身边,格外温顺,只是乌黑的眼珠里似乎流露出些许困惑:以前主人看到它们都会摸摸抱抱,今天怎么只顾着对另一个人类摸摸亲亲?
动物也有争宠之心,尤其是家养的宠物。两条狗不约而同地扭回头,冲牵着它们的那人龇起尖利的犬牙,试图恐吓对方。
柏朝一记冰冷的眼刀甩过去。
“……呜呜。”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两条猛犬发出小声抗议,感受到了这人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杀气,瞬间不敢造次了。
宠物狗斗不过流浪的恶狼,实属正常。
柏朝收回眼,听身旁人继续方才的话题:“我们之前怀疑,董师傅是‘先遣兵’,主要任务是令我身体不适,降低警觉性,以此增加在停车场狙杀我的概率。”
“但如果董师傅投毒是杜书彦的主意,那我们在停车库遇到的那些蝙蝠侠,应该是他n 失败后的n b。”
“我那会儿仍是苓雅的未婚夫,两家结亲对他的生意有利,他应当不想置我于死地,雇杀手或许是王后的个人行为。你觉得呢?”
柏朝想了想,回:“杜苓雅和董永良都不是专业的罪犯,心理素质又差,很容易出纰漏。如果我是杜书彦,为了阻挠你,也不会只准备这么一个方案。”
“那么问题来了——”虞度秋说后半句之前停顿了下,仿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们是如何发现董师傅失手的?”
柏朝一愣。
想明白之后,脊背瞬间蹿上一股寒意,整个人紧绷起来。
当时事情败露后,董永良立刻被他们控制了,没有任何通风报信的时机 ,而他们则一下飞机就去了酒店,除了机上人员、家里和警察,没人知道这件事。
若是有告密者,那一定隐藏在这些人之中。
“我把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员,和这次知道我们要去搜寻柏志明的人员进行了对比,重叠的名单已经在我脑子里了。”虞度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深深叹气,“那个告密者,要么是警察,要么……是我不想交给警察的人,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没法告诉纪凛这条线索,他一定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
外人若是听见这话,或许会惊掉下巴。人人皆知虞度秋对背叛深恶痛绝,哪怕毫无证据、全凭猜疑,他也会防微杜渐,一刀切除,最好的例子便是黄汉翔一事后,他辞退了当日几乎所有的知情人员。
娄保国那会儿心惊胆战地以为自己也会遭殃,结果虞度秋却没再追究下去。
其实他一向如此。
信任的司机绑架他可以原谅,喜爱的厨师下毒他可以原谅,即将共度一生的未婚妻背叛他可以原谅,甚至连差点害死他的那位告密者,他也可以包庇。
谁说一定要杀人放火才叫狂徒呢?不计一切代价地赦免对自己不利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带着性的疯狂?
他过早地见识到了人类的脆弱,一生的短暂。善与恶、生与死,原来只间隔着一念之差、一瞬之隔。
在他的世界里,世俗的道德准则不过是废纸一张,随时可以为他在乎的人作废,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是唯一的规则。
很自我,但绝非罪恶。
说白了,是太怕失去罢了。
第04章
柏朝牵着狗慢慢走了一段路,想好了措辞,绕回了最初的那个问题:“无论你上不上报这条线索,都不算是拖延症正义的帮凶。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们,那个告密者或许仍在壹号宫内,如果你继续协助警方,抹谷发生的事可能会再度发生在家里。”
虞度秋随手揉了揉他的头“还是你了解我。我确实有些后怕,之前的危险都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让我产生了错觉,以为对面是遵守规则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杀戮是王后的本性,而国王太过软弱,已经控住不住这颗棋了。他们一定会输,这点毋庸置疑,但在输之前,会不会拉人陪葬?我无法预测,只能尽量带你们远离这场争斗的漩涡。”
柏朝抬眸:“你觉得纪凛能破案吗?”
虞度秋:“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和韧劲,一定能找到线索,不需要我的提示。他与穆浩都是天生的英雄,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不会撤退,而我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商人,见好就收。”
柏朝却摇头:“在我眼里,他们是正义,而你是心软的,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却还是帮了正义一把。”
“哈哈,这个评价太夸张了,我可担不起。”虞度秋笑弯了腰,伏在马背上,抚摸着纯白的鬃毛,“我要是有那么厉害,早该解开所有谜团了,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对方怎么能够次次不在场、却次次对一切了如指掌,以及那位对我心慈手软的战车究竟是谁……算了,懒得去想,这段时间就老实待在家里吧,等游艇的手续办下来了,我们去环游世界一圈,再回到这儿来,案子应该已经彻底告破了。”
柏朝勾唇:“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就算不让你去,你也会跟踪我吧?”虞度秋忽然玩心大起,用力一甩缰绳,白马收到指令立刻扬起前蹄,长声嘶鸣,紧接着向前发足奔去,“有本事就跟上来!”
柏朝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虞度秋吹了声口哨,两条杜宾立即竖起耳朵,目露精光,猛地撒开爪子狂奔,追随主人而去。他猝不及防,被牵引绳狠狠一拽,踉跄着朝前冲。
虞度秋的银发与白马的鬃毛随风飘扬,身形同样矫健飒爽,如旋风般呼啸着疾驰而去。
柏朝对他的一时兴起毫无办法,只能紧随其后,拽着牵引绳从后山一路奔至前山,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