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你先把你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摘下来再说。”
“我也是源头之一。”虞度秋坦率承认。
下坡的路好走多了,他们来到山脚下的平地上,看见到处都堆着白花花的石头,像一处与世隔绝的废墟。但此地并非寥无人烟,能远远望见有四五个人在溪边敲石寻宝,然后用筛子挑出细碎的宝石。
阿肯解释说,这里以前是个大矿场,承包给了外国的开采公司,经常听见轰!的一声巨响,炸山开矿,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但后来抹谷政府禁止他们开采后,这里就荒废了。像这样的废弃矿场在抹谷很常见,这些白花花的石头都是那些公司遗留的方解石,里面可能藏着宝石,周围的村民想捡漏,就来这儿拼命地敲废料,淘矿砂,如果运气好,一颗宝石就能让全家这辈子衣食无忧。
但绝大多数人,只能找到些不值钱的碎石,勉强维持生计。
虞度秋随口问了句:“是不是一家中国的公司?叫裴氏?”
阿肯摇头:“不清楚,我们这儿中国的公司很多,我记不得名字。”
话虽如此,但如果柏志明真藏身于此处,或许这里就是以前裴家承包的矿场。
他们边说边靠近了那群正在淘洗碎石的人,远远望去并不能看清样貌。
虞度秋暂时停下了脚步,借着树林的遮掩,对阿肯说:“你先帮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那个照片上的男人,如果有,找机会拍张照片发给我们,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没有,向那些人打听打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阿肯点点头,走出树林,朝着那些人走去了。
“他是当地人,不容易引起怀疑。”虞度秋顺手将站得靠外的柏朝拉回来,“你戴个口罩,当心被柏志明看见,我们这群人里,他就认得你,你最容易暴露。”
柏朝依言照做,半张脸隐藏在黑色口罩之后,露出的眉眼更显英飒不羁。
虞度秋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连阿肯回来了也没注意,直到小伙子喊了他一声:“虞先生?”
虞度秋讶然回头:“你怎么这么快?”
阿肯挠挠头:“我一提断指的男人,他们就说见过,还给我指了方向,你们要找的人就住在对面的山上,看到了没,黑色的那幢。”
众人望去——
过了河之后,对面的山上,靠近山顶的地方,确实有一幢低矮的平房,被高大的树木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个黑色的尖儿,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要到达那边,就势必得穿过山谷。
虞度秋迟疑着:“溪边那些人,怎么会知道柏志明住那儿?阿肯,他们手里有武器吗?”
阿肯摇头:“就一些锤子和筛子,都是用来开采宝石的工具,没别的。”
虞度秋的目光扫过身后其他人,每个人都能徒手抓起两个阿肯,溪边的那些人身形也挺瘦弱,就算不怀好意,对付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好,那我们过去。”他留了三个保镖在原地,“你们待在这儿,万一我们后边有情况,马上通知我们。如果我们三小时内没回来也没消息,立刻报警。阿肯,你也在这儿等我们,跟他们在一起比较安全。”
听着像关心,但其他人都了解他性子,这么说只是单纯担心阿肯耍诈骗他们来这儿罢了,所以派人看管着。
安排妥当后,虞度秋便领着三个贴身保镖、一个随行保镖、和一个临时充当保镖的警察出发了。
这阵势实在浩大,何况是在这种荒僻的地方,瞬间就吸引了溪边那群人的注意。
纪凛经过他们时,警惕地斜眼盯住他们,看起来确实是平民,穿着破旧的短袖短裤,赤脚踩在土黄色的小溪里,淘洗着细小的碎石,旁边放了个用来存放宝石的铁罐,看样子几乎颗粒无收。
那些人目送他们离开,周毅回头看了眼,总觉得他们眼阴森森的,可能是心理作用。
山与山之间的距离看着不远,实际要走到刚才在对面山上看到的房子那儿,简直是难如登天。
脚下已经没有可以称之为“路”的踏足之地,只能挑石头平坦的地方落足。头顶密密匝匝的树叶交织成了遮天蔽日的穹顶,满地斑驳光影,看得人头晕目眩,辨不清方位,越往树林深处走,景色越幽暗。
“这地方比你家那栋别墅差远了,柏志明怎么受得了?”虞度秋扶着粗壮的树干往上攀登,小声问柏朝,“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真的会住在这儿吗?”
柏朝抬着手,虚虚地护在他身后,说:“他是个享乐主义者,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我不能确定。”
纪凛走在最前边,回头嘘了他们俩一声:“别说话,能看到房子了。”
其余人抬头一看——茂密的树林后,隐约可见一栋灰白的水泥房,相对于当地整体的房屋设施水平来说,已经算不错了。
房门似乎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纪凛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绕到后边去,不容易被发现。
于是众人放轻脚步,压住喘息,默不作声地悄悄往旁边绕,细小的树叶咔嚓声被山风掩盖,就算是顺风耳也不可能听见他们的潜入。
这一番绕路,又折腾了半小时,算上之前爬山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虞度秋掏出手机看,显示目前是下午三点,也不知道阿肯说的暴雨会不会落下来,若是下雨,下山就麻烦了。
他们在房子后头找到了一块可以歇脚的平坦石头,小心翼翼地找掩体躲藏起来,观察底下四五十米外的房子。
走近了看,这房子的外墙并不是刷了灰白的油漆,而是破败得墙皮脱落,露出了里头的水泥。墙边还东倒西歪地放着几个水泥袋子,像是被遗弃在荒郊野外的危房,实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正这么想的时候,却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女人低泣声。
这荒郊野岭阴森森的,乍一听见这种动静,能让人瞬间头皮炸开。
好在他们几个胆子都够大,何况有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虞度秋坐镇,不至于误认为这声音是女鬼发出来的。
女人哭了几分钟,忽然听见吱呀一声,在幽静的树林间格外清晰,像是有人从房子里出来了。
所有人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只见一名打扮朴素、甚至有些邋遢的女人来到了屋外,靠着一棵横斜的老树树干,一只手抹着悲伤的眼泪,另只手托着隆起的肚子。
这么荒凉破败的地方,竟然住着个孕妇。
难道这就是柏志明的女友?他怎么突然治愈性能力了?
若是卢晴此刻在这儿,必定会对这几个大老爷们翻白眼:“拜托,柏志明去买止痛药的时候说了,女友在痛经,这孕妇怎么可能痛经嘛!肯定有问题啊!要么是柏志明撒谎了,要么这不是他女友。”
然而在场所有人当中最有头脑的三位,性别男,取向男,对女性生理常识并不敏锐,此刻惊异之下,一时间未能想到这条违和之处,而且紧接着,令他们更为吃惊的事出现了——
紧跟着女人走出来的男人,令所有人骤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