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欲滴,玲珑剔透。
他心里迅速下沉。
裴卓这个哥宝,果然跟他哥告状了,连负责审讯自己的警察名字都告诉了他哥,显然不是为了给他送面锦旗。
裴鸣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看他的眼,似乎和手上的戒指一样,泛着幽幽的绿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没事,我们都相信他是无辜的,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裴鸣微笑:“那是当然,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打人都不敢打,哪儿敢做坏事呢。”
这什么怪的论证说法。纪凛心想,不敢打人就是好人了?何况你们这些有钱人根本不会亲自动手吧?
“他给苓雅送礼的事我也听说了,很正常,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暗恋人家,隔三差五地送东西,没什么稀的。”
明摆着是为弟开脱,纪凛配合地胡说:“嗯,我们调查完也觉得他没问题,马上就放了,不过他可能觉得进警察局挺丢脸的吧,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还望裴先生多开导开导他。”
裴鸣貌似大度地颔首:“嗯,一定。”
两个人假模假样地客套完,纪凛往虞度秋旁边一坐,回头瞅了眼面色难看的黄汉翔:“这位挺面生啊,你的员工?”
虞度秋耸肩:“今天这趟的‘意外收获’,不知是谁安插在我这儿的眼线,刚跟裴哥聊呢,这家伙之前是裴哥公司的门卫。”
纪凛瞬间领悟了他的言外之意,拖长了音道:“哦……那还真是巧啊。”
“可不是,我也不知道他离职后接触了什么人,居然当上商业卧底了,还好度秋及早发现,没造成损失。”裴鸣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完全没回避,三言两语撇清了自己的关系,顺手将桌上放雪茄的烤漆木盒推过来,“纪警官,来一根吗?贝伊可52,好不容易搞到一盒,原本想送给度秋的,结果他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抽烟。你应该抽吧?”
纪凛摆手:“谢谢,我也不抽,更不识货,您别浪费了。”
包裹着雪茄的咖啡色烟纸像一件笔挺的复古西装,可谁知道这里面卷的是烟草还是毒药,就像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往往藏着人渣一样。
裴鸣叹了声“可惜”,也不强求,自个儿继续抽了,同时体贴地问:“度秋,纪警官找你有事,需不需要我先回避?”
纪凛半瞎扯半实话:“不用,我没什么事,主要来了解他的近况,看看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你们谈你们的就行。”
裴鸣开玩笑:“度秋,你现在是‘重大嫌疑人’啊?”
虞度秋无奈摊手:“是啊,人身自由都没了。”
“度秋他不会杀人,你们放心好了,他可胆小了,又怕黑,又怕枪,最怕有人爱他。”裴鸣揶揄。
虞度秋笑笑:“哪有怕黑怕枪,习惯开灯睡而已,这次在美国也开枪了,不信问纪队。怕有人爱我倒是真的,太麻烦了,我喜欢开放式关系。”
“你也快而立之年了,该谈个正经对象了。”裴鸣轻轻地将雪茄的边缘压在烟灰缸的一侧,旋转雪茄让余烬掉落,貌似不经意地问,“苓雅不是挺不错吗,怎么突然解除婚约了?我听小卓说……你好像怀疑她害你?真的假的?”
此话一出,对面沙发后的二人心里皆是狠狠一呸。
娄保国竭力抑制自己骂脏的冲动,转头对赵斐华挤眉弄眼:你看看他!明知故问!是不是臭不要脸!
赵斐华默默推了下眼镜,用的中指。
黄汉翔突然剧烈咳嗽了两声,娄保国一巴掌捂住他的嘴,低狠道:“安静点儿,就你这又蠢又菜的小东西,也敢来当商业卧底。”
相比起他俩的愤愤不平,虞度秋这位当事人相当恬然,迅速编了条理由:“她没害我,只是太傻,被人利用了而已。主要原因是她受不了我在她眼皮底下搞男人,我也不想惯着她,就借机提出了解除婚约。我真是不懂,她看我搞男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有什么可生气的。”
裴鸣不知信没信,但这条原因十分符合花花公子虞少爷的一贯作风,就连亲眼见证了现场的纪凛都开始怀疑,这小子该不会真是打着调查的幌子,只为解除婚约吧?
“我听外面也是这么传的,都挺心疼苓雅。”裴鸣很通情达理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她早就知道你的取向,还不听你劝,非要往火坑里跳,伤了自己又能怪谁呢?我弟倒是开心了,你也知道他从小就喜欢苓雅,这阵子天天跑去杜家嘘寒问暖,看来是想趁虚而入。我其实很不赞同,你知道原因的。”
虞度秋无所谓道:“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就算杜远震告发了你爸,他已经死了快十年了,你还不能释怀啊?”
裴鸣摇头,轻声叹气:“我爸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但杜远震在判决后还添油加醋,说自己有内部线人,能挖出更多线索,以此提高自己在业内的威望名声,却害我们家担惊受怕了好几年,生怕再度被牵连,在外根本抬不起头,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结果到现在杜家也没拿出证据,害我们家平白受苦了那么多年。小卓那时候年纪小,感受不深,我是绝不可能忘的。”
娄保国听八卦听得起劲,不敢出声,就掏出手机发短信:[这不正好么,毒*的后代配小人的后代,啥锅配啥盖啊!]
赵斐华冷笑回复:[人家可不那么想,觉得自己清白着呢,真是戴着面具进棺材——死不要脸。]
从裴鸣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虚情假意,感伤得相当真切:“不过,如果小卓实在喜欢苓雅,苓雅也愿意,我不会从中作梗,会祝福他们的。只是对不住你,我这个做哥哥的先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别介意。”
虞度秋大方道:“这有什么,裴哥你太客气了,我们虽然多年未见,但也不至于生疏到这份上吧?”
“哈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裴鸣放下雪茄,搁在烟灰缸边上,朝身后做了个手势,“不瞒你说,我这趟来,不光是和你叙旧的,有正经事。”
秘书立即打开记事本,摄影师和录像师迅速各就各位,打光助理展开打光板,恰好将窗外的光线反射在裴鸣脸上,显得明亮处皮肤白净,阴影处轮廓深邃。
原本就出众的颜值立刻拔升到了男明星级别。
众人:“…………”
这是来谈生意的还是来拍杂志的?
准备就绪的裴鸣英姿焕发,双目炯炯有,仪态端正,精英范儿十足,与杂志上一模一样。
相比之下,虞度秋这儿的光线黯淡许多,但他那一头出挑的银发,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会泯然于众。
纪凛不禁怀疑这也是种博眼球的手段,这些商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实际一个比一个城府深。
然而转念一想,虞度秋似乎很少上杂志,好像也不需要靠发色吸引关注。
这人走到哪儿不是焦点?
裴家兄弟再挖空心思包装自己,世人所贴的标签也无非是“青年才俊”、“帅气多金”之类的寻常形容。
而虞度秋无论多么离经叛道、臭名昭著,世人依旧毫不吝啬地赋予他“天才”的美称。
被这样不可战胜的对手压着,还真是有点儿憋屈,就算没有thems项目或参与调查,虞度秋估计也时常被人视为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