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后都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他可以给她很多,直接让覃晚过上最好的生活,她想要的只要是钱能买回来的,就都不是问题。
但盛斯航知道,这些能给她的快乐都只是一时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
覃晚的欲求并不是物质优越,她苦过,一无所有过,毫无价值过。
她想活得亮堂。
就像直到现在,覃晚都还是很难,很难坦然地接受盛斯航这种无微不至的好意,想要的月亮终于独照她一人,她却总因自己的丑陋蹩脚而难堪。
可她不该这样,不该在爱里难堪。
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
她多想更坦然,更热烈地去爱盛斯航,别再像现在这样,总用一颗破碎的心去回应他的感情。
她看过的书上说,“爱是最明亮的星系,永远不会被摧残。但世上最痛苦的事,一定是从来不曾尽力去爱。”(注)
覃晚想和盛斯航有一个未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爱算不算扭曲,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用尽全力的勇气,可她知道,整个宇宙,只有盛斯航是她的解药。
那些她如履薄冰的时刻,都有他最最细心温柔的化解。
他永远都能接住她,无论她是奔向月亮,还是躲避月亮,他都独照着她,仿佛会永远在她身边。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她和他呼吸交融,紧贴在一起,感受着他结实又宽阔温暖的胸膛,覃晚不禁又在心里问自己。
她时常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以前小小的盛斯航,会被周围的人咒骂嘲弄呢?
谭馥栀跟覃晚聊过盛斯航小时候的事情。
盛斯航也偶尔三言两语地提起过。
他总是风轻云淡,可覃晚总心疼得做起噩梦。
和覃晚还拥有过十多年比较“正常”的家庭生活不同,盛斯航的童年完全是无父无母的。
没有人在最初的时候给他基本的爱护。
覃晚看过一个心理学实验,是用猴子进行的关于“母爱剥夺”的一个动物实验。
实验一开始,就会将幼猴与它们的母亲分离,随后将幼猴跟一个个铁丝编成的假“母猴”关在一起,幼猴只能趴在冰冷的假“母猴”身上,有些假“母猴”身上有毛毯,还挂有奶瓶;而有些假“母猴”身上甚至有荆棘铁刺,幼猴一靠近就会被扎伤尖叫。
这些假“母猴”给不了幼猴任何关心爱抚,也不会对它们的成长有任何照顾,更而甚至的是,会给幼猴的身体和心灵都留下伤害。
这个实验的过程和本质都很残酷,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幼年期没有得到任何关爱的幼猴,长大后通常会无比冷漠暴躁、孤僻阴郁。
甚至出现暴力行为,自杀自残,又或是同族相残,都有可能。
这些都证明着,最初的关爱在成长过程中有多重要。
而盛斯航从小,从刚出生的时候起,就被“永久剥夺”了母爱,此后的每天都被关在一个豪华偌大的家族壳子里,“壳子”里的其他人别说关心他,连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去对待的少有。
盛斯航小时候学说话很慢,但他其实很早就能听懂周围人在说什么,只是一直不开口。
所以那些窃窃私语说他是经病,或是当他面讽刺豪门的人乱搞生出个有失心疯的小孩这样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小时候不懂是什么,只记得那一张张冷漠挑剔的面容,那些成年人的表情夸张到吓人,在他记忆里扭曲成一幅幅抽象画。
那几年的盛家混乱落魄,企业经营说不上风雨飘摇,却也着实失了大势,思想封建的盛爷爷时常在家里拿乔,对雇佣来的人脸色十分不好。
盛爷爷一开始也以为盛斯航是个傻子,对他这个“唯一的孙子”没半点关心,下面的佣人都偷偷把盛斯航当成发泄不满和报复盛家的工具。
尤其是在知道他怎么被捉弄都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之后,掐他踹他的人都有,更别提平时给他端的滚烫水喝,或是让他洗冰冷的冷水澡,把他常用的东西全部破坏,看他喜欢什么就故意摔烂、踩烂什么。
还有佣人得寸进尺,美名其曰这些都是为了刺激盛斯航发声说话,让他感谢他们。
盛斯航关于幼年的回忆,甚至是有些惊悚的,在他脑海里,那一个个狰狞的身影都无比高大,向他袭来的速度又快又狠,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也都硕大沉重。
封闭、恐惧和不知为何的孤独,在盛斯航对这个世界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时候,成为了他生命中永恒的旋律。
对一个幼童而言,这一切不止是病态。
覃晚是觉得,盛斯航肯定是一直都又乖又可爱的,因为他对她从来没有坏过,最过分的时候也只是冷漠无视。
可其实,盛斯航在成为现在这个“盛总”之前,还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过去。
在那些找不到自我,看不到意义的生活里,他如同行尸走肉,他也追逐过暴力,有过爱上打架流血的时候,享受刀尖舔血,甚至差点犯下大错。留学的时候,他还曾沉迷过黑市的决斗场,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他有活着的真实感。
那几年,他一面装成谭馥栀培养的好学生,一面离经叛道游走在生死边缘,分裂似的矛盾才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他一边渴望着谭馥栀代表着的美好,一边感受着内心的冰冷孤僻。
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和他同样有着怪物般灵魂的人。
所以,盛斯航时常在对覃晚的感情里越陷越深的时候想,自己是天生就会爱上覃晚的,她对他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她不仅艳丽危险,还有极强的矛盾感。
她像是他压抑的阴暗面,消极、孤独、自厌,却又和他压抑着的自我不一样,她更强大些。
覃晚的消沉从来都不是彻底的,每一个足可以把人击垮千万次的关口,她都奋力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