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迹擦肩而过的时候,关雪息视线微偏,却见陈迹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他,径直走出去,关上了门。
关雪息站到李德好面前。
不同于教训陈迹时的严厉,李主任对待关雪息几乎称得上和风细雨,他坐在办公桌后,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文件,一推眼镜,抬头问:“关雪息,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吗?”
关雪息脸一垮,冤道:“主任,真不关我事,钱博——”
李德好打断他:“看来是不知道。”
关雪息:“……”
虽然学生们私下都叫他“老李头”,但李德好其实没有那么老。他刚满五十岁,头发染得乌黑,精气不错,因此显年轻。
关雪息瞄了一眼他头顶的发旋,发现李主任有点秃了,但没完全秃。
关雪息收回视线,做乖巧状。
李德好盯着他,不悦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打架不关你的事,钱博谎都扯不圆,把我当傻子呢?”
关雪息惊讶,配合道:“主任英明。”
“少贫嘴。”这么说着,李德好脸上却有了几分笑模样,跟刚才骂陈迹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说:“虽然不关你的事,但他们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扯,错还是在你——看我干什么?别不服——你就错在不该和他们走太近。”
“还好吧,没太近,只是偶尔一起打篮球。”
“篮球也少打!”李德好说,“雪息,你是好学生,要有好学生的矜持,别跟那些混小子称兄道弟。人缘好是好事,但人缘好过头就未必是好事了,反而成了枷锁。这个道理你懂吗?”
“懂。”
关雪息笑了一声,心里却有点烦,心想这老头也太啰嗦了。
李德好没啰嗦够,语重心长地说:“你是我们全校的希望,要奔着省状元努力的,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刚好,昨天我和你们班主任谈了一下,你现在高二,离高三也不远了,要不早点住校吧,学校的学习气氛好一点,你赶紧收心,换换状态。”
“哎不用吧,我走读也很努力的。”
“这只是一个提议,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改天我和你妈聊聊。”
“好吧。”
关雪息蔫了。
李德好瞥他一眼,突然说:“还有,你谈恋爱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关雪息一惊,有点心虚,“我没谈恋爱啊。”
李德好语带试探:“真没有?你天天和段绵走那么近,你们这群小孩啊,唉,就喜欢早恋!真是不听话!”
关雪息:“……”
李德好仿佛唐僧念经,在关雪息耳边念了十万字《早恋的危害》,都快要把关雪息念睡着了,才终于大发善心放他走。
一离开办公室,关雪息长长地吐出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办公楼走廊的灯亮起,关雪息饿得快要扁了,后悔刚才和段绵一起逛街时只喝了两口奶茶,没多吃点东西。
他快步走到楼梯口,急匆匆下楼,却不料,在转角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的后背。
是陈迹。
关雪息诧异,他怎么还在这?不是应该早就走了吗?
“你——”
“回来取东西。”
陈迹答得很快,像是为堵他的嘴,不让他多问。也像是不想和他说话,面色严峻,高冷得要命。
用杨逸然的词形容,一见他这副逼王模样,关雪息就感觉有冷风在吹自己,方圆十米之内气温骤降。
空调也不过如此。
陈迹这个活空调两手空空,不知他是回来取什么东西,可能已经装进书包里了吧。
关雪息打量他一眼,冷不丁看见他手背上擦破的伤口还泛着血迹。
“不处理一下吗?”关雪息脱口而出。
陈迹却像感觉不到疼,若无其事地把手揣进了裤兜里,没吭声。
他不说话,关雪息也懒得再说第二句,拿出手机来,一边走路一边给段绵回消息。
陈迹走在他的前面,两人一起出楼门,往校外走去。
十六中占地面积很大,校内绿植丰茂,郁郁葱葱。暗淡的天色下,晚风中,树影婆娑,人影匆匆交错。
穿过小广场时,有成群结队路过的同学跟关雪息打招呼,过去一队又来一队,都是结伴上晚自习的。
关雪息客气地冲他们笑笑,其实其中有些人他连名字都不记得。
陈迹依然走在前面,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没人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