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息不确定自己是否分辨错。
但这不重要。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教室外走廊打了个照面,第二次是在食堂闹了个乌龙,这次在篮球场外的绿化树下,面对面而立,关雪息“被迫”和陈迹近距离接触。
最先给大脑传达信息的是嗅觉。
他闻到了一股中药味。
很淡,清苦的,从陈迹身上散发出。风一吹,又没了。
关雪息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陈迹和别人一样,也穿校服。校服这种东西,好看的人怎么穿都好看,不好看的人越穿越平庸,陈迹显然属于前者。
他的鞋子是普通款式球鞋,并非任何名牌,但刷洗得很干净,不像一般男生不修边幅,净是污痕。
今天最高气温二十四度,这个季节的沣德最尴尬,穿多了热,穿少了冷。
关雪息刚打完球,一身热气散后,短袖短裤的球衣挡不住秋风横扫,陈迹却穿着秋冬季校服外套,拉链系得松垮,里头是一件白t,宽阔的肩挺得很直——是见到有人走近才直起的,刚才他低着头写字,手里是一本数学练习册。
……他竟然在做题。
不过,看起来身体很好,不像有病的样子。
哪来的药味?
关雪息找不到话跟他说,也并没有几分跟他搭话的欲望。
但这样走到对方面前,晃一圈再回去的行为,实在太莫名其妙,关雪息势必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关雪息没想到,围观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台阶竟然是陈迹给他的。
陈迹冷不丁开口:“关雪息。”
“?”
“我见过你。”
见关雪息一脸讶然,显然想不起他,陈迹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眼。
陈迹的声音很冷酷,和他本人一样,具有生人勿近的孤僻气息。
眼给人的感觉也不像一个普通高中生,用一种仿佛要凿穿什么的力度,盯住了关雪息。
“什么时候?”关雪息问。
“很久以前吧。”陈迹说,“我也记不清了。”
“……”
这让人怎么接话。
但陈迹还在看他,目光过于专注,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打量。
关雪息敏锐地察觉到,陈迹不是记不清,而是不想说。
这勾起了关雪息的好心,但他搜肠刮肚仔细回想了一遍,没能从他那丰富多彩的前十六年人生里找到陈迹这么个人。
完全陌生,毫无印象。
关雪息正想再问点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哨子声——体育老师的下课哨。
下课时间一到,眼前登时掠过一阵风,陈迹抬腿就走,和他擦肩得果断,连个招呼都不打。
话才说到一半,关雪息顿感无语,但程度没严重到值得发火,不上不下的,令人不舒服。
——陈迹整个人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不舒服”。
不管其他人孤不孤立陈迹,关雪息都不打算再和他走近了。
正常人都喜欢令人如沐春风的人,谁喜欢到陈迹面前吹冷风啊?
可能是陈迹这冷风吹得太狠,也可能是打完篮球被秋风一扫着了凉,关雪息下午竟然感冒了。
不算严重,只是有点头脑昏沉,第二节课的生物小考因此没发挥好,做最后几道题的时候他差点睡着,被生物老师当场敲了桌子。
“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生物老师很关心他。
关雪息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直起腰,坚持答题。
这可苦了他的同桌宋明利。
生物老师不放心,不停地在关雪息附近转悠,宋明利想抄他的答案抄不着,交卷的时候一脸心如死灰。
“完了,我的分数要创历史新低了。”下课铃一响,宋明利哭丧道。
关雪息没理他,趴在桌子上假寐。
宋明利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问:“哥,你还没回答我,体育课的时候陈迹跟你说了什么呀?”
当时距离远,围观的都听不清,只看得见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