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就是人吧。”
丁厌:“什么意思?”
楚瀛:“没意思, 随口一说。”
丁厌凑着头道:“我们结婚的那天, 我可不要这样子的婚礼。”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楚瀛屈着手指替他将耳侧的头发梳到耳后。
“我希望是场地小小的, 人少一点,不要请很多不认识的人。”丁厌的目光游走于周围众人的脸上,“你看,这些人不关心我哥哥嫂嫂的爱情和婚姻,他们只在乎自己给出去了多少礼金,将来能不能连本带利收回来;这家酒店的菜好不好吃,怎么还不发筷子……更八卦些的,还会讨论我嫂嫂的订婚戒指钻石有几克拉。”
“这样的婚礼,是为了热闹而热闹,我不喜欢。我觉得结婚和生活,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最亲近的朋友家人才有资格分享这份喜悦与快乐。什么风风光光地操办一场,那都太俗气了……”丁厌右手支着下巴,注视楚瀛的睫毛,“我和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不想结婚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不想要这么俗气的婚礼,即便我是个俗人。”
“但哪会有女孩子不想要梦幻瑰丽的世纪婚礼呢?就算女孩子和我想法相同,她的父母多半也不能同意,我的父母更不会同意。”他笑道,“所以我跟你实话实话,我看你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才答应和你结婚的。”
楚瀛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他的想法,可眼睛一直没看他。此刻与他四目相对,道:“我也实话跟你说,如果你像李琰那样,非要我八抬大轿把你迎进门,我也伺候不起。”
丁厌扑哧地笑得倒下去,引得圆桌近侧的几位宾客纷纷侧目。
他在桌下掐着楚瀛的手掌心,说:“嘴好毒啊你。”
但是正合他意。
***
表哥的婚礼结束,丁厌厚着脸皮回爸妈家赖了两天。
跟二老讲讲自己在英国乡下住得蛮好的,房子可大了,有鹦鹉和狗狗,还有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佣人;这次回来,是想把猫咪一块儿带过去。
他妈冷笑两声说:“儿大不由娘。”
但其实早就把他发在一家三口小群里的视频看了无数遍,吃饭时盘问他那房子里有几口人,是不是跟楚瀛父母一起住。
丁厌夹着菜,说哪儿能啊,我都没见过他父母。
这可叫他妈逮到了挑剔这桩婚事的机会,说他傻、笨、白痴,父母都没见过就敢结婚,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丁厌无辜道:“我也不想见他爸啊……”
他心知肚明他与父母又多了一项不可调和的观念差异。他不在乎楚瀛的家庭如何、父辈兄长又如何;他坚持认为,结婚和生活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哪怕未来不能住大房子或高档公寓了,一无所有,要为生计操劳地去餐厅端盘子,他的生活也照样能继续。因为他和楚瀛都乐意且有能力胜任一份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事实已验证了这点。
丁厌对自己的将来,有坚实信心、无限的憧憬和遥远的展望。
有这种意念做定心丸,他什么都不怕。
他在英国那一个多月的旅居生活,悠长得仿佛一个季节。但在丁茵眼里,时间是追不上的光,转瞬即逝,她给自己强灌咖啡消解睡眠不足的疲倦,上下扫视着弟弟,说道:“我总觉得……你有哪里不一样了。”
丁厌伸出自己的膀子,拍了拍,“变强了!”
他的手臂细又白,没有半点儿变强的造型。丁茵没放在心上,只问:“快过生日了,今年想怎么过?请朋友吗,要不要姐姐帮你办?”
丁厌:“不用了吧。我也没什么可以请的朋友啊。”
去年他在上班,公司里有交集的同事多,还能聚一聚。但他辞职后都在忙自己的事,最近几月也没怎么跟人来往,突然发消息说过要生日了想请大家吃饭,突兀和尴尬在所难免。
现代人最怕拖欠人情,他请客吃饭,别人就要绞尽脑汁送他礼物,这不是给人平添烦恼吗。
丁茵没想这么多,她和弟弟是相反的人,能妥善处理周遭事无巨细的人际关系,过生日送礼物是礼尚往来,维护情谊的最佳时机,她从不会错过。
所以她又问:“是准备好了要和男朋友过,不想被外人打搅?”
“是跟他过,但肯定有外人。”丁厌气馁地说,“等我回来再请你吃饭吧,姐姐。”
“太快了啊,你都要27岁了。”丁茵唏嘘不已,“韩云的婚礼怎么样?”
“挺好的啊,嫂嫂穿婚纱好美,表哥打扮一下也蛮帅的,登对!”丁厌点评道。
“那就好,我给他送了红包,但那天不太舒服,实在从床上爬不起来。”
“你生病了吗?”
“小感冒,有点发烧,但已经好了。”
丁厌这才发觉今天姐姐的嗓音轻度沙哑。
“我还以为你会去的,我们仨小时候关系那么好。”丁厌满是遗憾。
丁茵:“人跟人的缘分是会用尽的,我和韩云没吵过架、没闹过误会,但就忽然之间无话可说了。你让我去婚礼现场祝福他,我可以去,可说什么好呢?好像还是什么都别说更好。”
丁厌油然而生兔死狐悲之感,“那我们的姐弟缘分不会用尽吧?”
丁茵捧起马克杯,吹散雾气,喝着滚烫的咖啡,轻松道:“放心,送子观音给我托过梦了,说你是老天补偿给我的大儿子,我做不了你亲妈,只能给你当一辈子姐姐。”
丁厌乐开了花,“不要,姐姐就是姐姐!我爱姐姐!”
姐姐比妈妈更好的地方就在于,姐姐不是妈妈啊。
***
丁厌离开姐姐家,先去宠物店老板那儿接罐头。
小猫一月有余没见他,闻着他的味儿想起他是谁,在他脸蛋和颈间蹭得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