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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正甫竖着耳朵听了半晌,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可燕熙偏偏让他听了个全,便知燕熙有深意。
他不由往某个方向想,可又觉得那职位牵扯重多,做好了极是出彩,燕熙未必会把这种要紧的职位给他这么一个未经事的监生。
董正甫心中七上八下,忽觉得斋内一下安静下来,几双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缓缓抬头,正对上燕熙柔和的目光。
燕熙说:“青岭,军需处草创,连个编制没有。往吏部去报,能否批下来,或是多久批下来皆没个准数。可眼下事情千头万绪,事事紧急,立刻就得做。我在总督府里安排个从六品经历,办的是军需处的事,你可愿意?”
董正甫眼中升起光来,他一身壮志,竟然这般迹地有了用武之地。激动之情翻涌,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他跪到中央,磕头诚挚地道:“谢督台大人抬举。”
燕熙说:“往后往各群、府、县去要粮必有各种扯皮,送粮到军营又要事事周全,马场的事涉利不小,每一样都不好办,又都要事无俱细地办好,难为你了。不够人,你只管问我要。”
董正甫听燕熙句句都切在利害上,又句句都在照顾下官,闻名不如见面,他总算知道为何执灯者会选中这样的储君。
优秀的储君,是执灯者的希望,更是大靖的新生。
董正甫心中澎湃,强忍热泪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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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堂一开,连着两个时辰都没散。
紫鸢是得了宋北溟死令的,要盯着燕熙吃饭和休息。
眼看午时都过去了,她硬着头皮在议堂外说:“主子,北原王府送了要紧的东西来。”
靖都的北原王府?
燕熙一时摸不着头脑,再一看日头,便猜到是宋北溟叫人催他吃饭,他嘴角不由含了笑,在沉闷的屋子里说:“今日暂议到此,还有要我定夺之事,下午再议。不急的,大家都累了,便各自回去,后日再议。”
他率先起身出去,紫鸢便跟着他往内院走。
穿过了内门,紫鸢在他耳边小声说:“三爷着人从靖都把账本和钥匙都搬来了,今日上午刚到。共有账本二百四十册,各地商号铺子的钥匙一百二十把。各堂口主事人这些日子分批来认主子,今日有几位在客院住下了,主子得空时随时能传。”
紫鸢现在贴身跟着燕熙,改口叫燕熙主子,为了分辨宋北溟,便改口叫宋北溟三爷。
燕熙没料到北原王府当真送了东西来,而且送来的还是宋北溟最要紧的身家。
颈上戴的那枚金钥匙升起热意,贴着胸口烫得燕熙心中千回百转。宋北溟就是有这种本事,人不在跟前,也能把他心里搅得天翻地覆。
燕熙停步在自个的房门前,看到里面整齐排开的檀木匣子,贴着红纸,绑着红绸。
中间躺着一枚描了红色吉纹信封,上头烫金的字迹刚劲有力——吾妻亲启。
是宋北溟的字。
要命,宋北溟给他下聘了。
第0章 微雨泽梦
紫鸢把信封和礼单呈给燕熙, 说:“偏厅里饭已备好,周先生的药也煎好了, 主子片刻即可用饭。”
燕熙捏着礼单没说话, 紫鸢识趣地退出去了,把门带上。
卫持风在门外等着,见紫鸢出来, 问:“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
“这才发觉呢?”紫鸢挑眉,睨他一眼说, “我们这边都改口了,迟钝了吧?”
卫持风摸摸脑袋, 自己天天跟着燕熙,好像什么都没错过,又好像错过了许多。
他这近卫再这么迟钝下去,就要这被紫鸢彻底顶替了, 他一拍大腿,追上去问:“好姐姐,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 您往后多给我提点提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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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先看了礼单, 里面详细列了每把钥匙对应的商铺,每本账对应的买卖,还有各堂口主事人的来历, 甚至还有个中可以拿捏的利害关系。
宋北溟这是把家底全给燕熙了。
甚至, 是把北原的命脉给了燕熙。
交出这些东西, 北原便不可能反东宫。
宋北溟给了燕熙那把总钥匙, 燕熙不去取。山不就我, 我便就山, 宋北溟索性把东西全搬来西境。
在宋北溟眼里, 金玉银钱不足为道,身家性命全都要塞给燕熙。
这根本不按下聘的章法来。
哪有这样下聘的?!
这叫人如何回绝?北原的家底朝他全暴露了,燕熙还回去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是往宋北溟心口上捅刀子。
燕熙捏着礼单,指尖变得滚烫,他心中怦怦直跳,耳边似有宋北溟情热时的低语:“燕微雨,我好爱你。”
燕熙想:他好爱我。
他真的好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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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怔怔滑下泪来,他抽出那枚信封,看到宋北溟写得格外端正的字,可以想见宋北溟写字时,视字字如珠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