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在暗处,看到的东西远比周叙和贾宗儒多,堂上议事能谈的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事,而他俩做的还有暗地里的交易。明暗结合,他俩最先看清了燕熙打算从四面八方围剿西境流毒的布局。
沈潜和韩语琴是在浊世和宅斗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他俩不需要燕熙多言,便知道自己将成为直捅西境勾结势力的当胸一刀。
这让他们升起无上的热意。士农工商,商是最底层的,可这又如何?他们是太子殿下最锋利的暗刃,他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比堂上的三品大员差。
沈潜和韩语琴齐声应了,强压着心中摩拳擦掌的激动,行礼后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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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叙和贾宗儒根本没看懂燕熙藏在笑意后面的狠敢和运筹,但仅是面上的安排,已叫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太子殿下竟然通盘谋划到这等地步。
燕熙对贾宗儒说:“季璋,你回去后给岳西军营传个信,我三日后去拜见师父,顺道着看岳西郡的互市。”
燕熙来西境已有半月了,还没有与汉临漠碰上面。如今西三卫以西只靠汉临漠的两万兵马挡着,实在是左支右拙,他把官场料理得差不多,总算得空去找汉临漠商议募兵之事了。
燕熙急着去见汉临漠,是因着汉临漠早年手上落了伤,其实已经多年未上战场,在远离沙场的那几年里,因缘际会当了他五年的武教师父。
这一次汉临漠重新挂帅,是天玺帝是实在找不出更信得过又镇得住场面的人了;也是汉临漠主动请缨,来替他这个学生重披甲胄。
燕熙对自己这位沉默寡言的师父很是尊敬,现下已是七月,入秋只在眨眼之间,他担心汉临漠手又要难受。
好在周慈这两日就能到,到时带上周慈一起去看汉临漠,总要想法子让师父今年秋冬不那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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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宗儒是岳西提刑按察使,他的主官岳西巡抚正被押在院子里,布政使又空缺,岳西如今数他品级最高。此时一听燕熙要去岳西军营便要起身说话。
燕熙摆手道:“如今人手短缺,季璋来日不必作陪,汉家军的供应还指着岳西郡,岳西巡抚若是回不去,你便原地代行巡抚之职。当务之急是供应军需,汉家军募兵也要花很多银子,你还要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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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宗儒此行自荐来西境,自是有一腔报国之心。
再有他曾在殿上开罪过燕熙,想以此缓和与储君的关系。
原想着燕熙大约不会同意他的任职,没想到燕熙不仅同意了,到西境还给足了他面子。
更没想到的是,燕熙方才话中之意,是要抬举他升从二品岳西巡抚。
他在正四品任上蹉磨多年,原本已绝了再升迁的愿望。
一腔忠义,无从许国。都察院参劾瞧着权大,实则与民生息十分遥远。他为民请命愿望的实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远。
在许多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也心有不甘。
时运来的突然,因着追随了燕熙,被天玺帝擢升为正三品岳西提刑按察使。
这已经是天恩浩荡了,他其实已经不敢再有多更的想法。
以他的背景资历,想要像梅筠那样被人尊称“抚台大人”、成为执掌一郡命脉的封疆大吏,几无可能。
谁知在这“知天命”之年,这样的机会猝然被燕熙推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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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有一腔热望,在燕熙温和的注视中,贾宗儒在今日的议事中杂糅的自大、惶恐和羞愧,被太子殿下泼天的恩宠给浇灭。
他对燕熙又敬又畏,一时老泪纵横,竟是颤抖着就要下拜。
燕熙瞧出动静,抬手拦住了贾宗儒说:“西境危机四伏,亦是机遇遍地,季璋不必惶恐。眼下不仅对你,便是全西境,只要是能实心干事之人,本督都会给吏部写举荐信。”
一旁的周叙本在羡慕,此时听了,刹时大悟。
他难忍心中激荡,竟是先贾宗儒一步,猛磕头道:“下官必定万事以督台大人为先,万死不辞。”
燕熙一见如此,便知道劝不住了。他手上稍松了劲,贾宗儒也跪了下去。
耳边是如假包换的效忠之辞。
燕熙心思通透,在议堂里将底下人心思的起起伏伏瞧得明明白白。
他高坐主座,用几根线牵着那些飘忽的心思,早在议事之前他便志在必得,过程虽起伏,结果尽在掌握。
他厌恶着这种人心算计,缜密的安排补偿给他的是快意。
连日的愁云惨淡,终于得了一丝松快。
燕熙极轻地喟叹一声,脑子里西境的蓝图已初见成像。
在这种快意中,他忽地他瞧见议堂外边,紫色轻衫晃过去。
燕熙不由勾了唇说:“今日便议到此,你们三位回去。最多三日,本督府上就能清算出哪些官员能放回去,这几日你们务必保三郡稳定。”
望安一直跟在燕熙近处,他顺着瞧见了外头紫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突然现身。
望安不由露出笑意,退到后头去传膳。
周叙和贾宗儒不明就里,诚惶诚恐的谢恩。
梅筠也看到了那抹紫衫,知道那是谁的属下。他对周叙和贾宗儒勾头示意,他品阶最高,先拜别了燕熙,走出了议堂。
周叙和贾宗儒在震撼中无力去想其他,跟着梅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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